看了片刻,冷冷道:“本统领有急事与仁亲王殿下商议,兹事体大,还劳烦你再次代为通传。”
“大人,我家王爷昨夜实在是大醉一场,如今还睡着,实在无法跟您议事。”昙枝行礼,面上一副为难的模样。
“是么?”曲默利落地翻身下马,把缰绳扔给随行的铁卫,“竟有这样的好酒,让仁亲王的殿下从昨夜醉到现在?那本统领更要去见识一二了。”
曲默说着,便伸手拨开挡在他身前的门僮,要朝门内走。
昙枝连忙上前几步,伸手拦住曲默:“统领大人!”
曲默步子一顿,冷声问道:“怎么?”
昙枝也不再掩饰,直言道:“擅闯皇室宗亲府邸可是死罪,请大人三思而后行!”
曲默伸手抓住昙枝的腕子,诡步迅捷,众人只见眼前衣袂一闪,曲默便到了昙枝身后,顺带卸了昙枝的胳膊。
“咔嚓”一声,是关节错位的声响。昙枝张口痛呼,脸色瞬时变得苍白。
曲默松了手,平静道:“我连天牢都逃过,还怕闯个仁亲王府?”
一个门僮忙去扶昙枝,另一个则上来拦曲默,铁卫上前,只三两下便将那门僮制服了。
曲默只手推开府门,他本已将手压在刀柄上,准备随时抽刀应付冲上来的家丁或者是府兵,然而这里头却静悄悄、不见半个人影。
曲默暂且按下心中疑窦,他三年前来过一趟仁亲王府,此际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,找到了那时与燕贞议事的院子。
院子的布置仍与三年前一般无二,东边一隅还放着石桌,其上置着个巴掌大的炉子,正小火煨着壶热水,而在一旁侍弄茶叶茶碗的,不是燕贞却又是谁?
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,真相是“其二”。曲默眸子一黯,吩咐铁卫守在院门处,他独身快步走上前去。
“你真是好兴致,寒冬腊月竟坐在外头喝茶,这会儿腿疾倒是不发作了?”
燕贞却不理会曲默,仍旧摆弄他那茶具,兀自烹茶。
曲默冷笑一声,抽出腰后长刀,将石桌上的一应物件扫落在地,火炉掉下桌去,烧的通红的炭块在地上滚着,茶盏也落地,瓷器碎掉的同时,伴着“噼里啪啦”地一通细小的炸响,是茶水泼灭了碳块。
曲默抬起腕子,长刀刀尖挑起燕贞的下颌,“王爷,末将在同您说话呢,您倒是回一句啊。”
燕贞抬眸看向曲默,俊秀的眉眼波澜不惊,“邱绪呢?你把他关哪儿去了?”
曲默单脚蹬上石桌,俯下身子,凑近了、盯着燕贞的眼睛,讥讽道:“拜王爷所赐,他因涉嫌伙同北越细作刺杀当朝丞相,现下正蹲在牢里。”
燕贞眉头紧蹙,霎时间,五并指成掌劈向曲默。
掌风吹开鬓边碎发,曲默猛然起身躲开,他一脚蹬翻石桌,手腕翻扭,长刀调转方向,稳稳架在了燕贞颈边。
不过三两招式间,胜负已分。
“别不自量力了,我无意与一个瘸子打斗”,曲默收紧了刀,泛着寒光的利刃映出他冰冷的眼眸,“月翎在哪?”
燕贞单手捂脸,低声“吃吃”地笑个不停,肩膀起起伏伏,大有些癫狂的神态。
曲默压了压刀柄,刀刃立马便割开了皮肉,鲜血顺着刀口淌到了白色衣襟上,洇出透红的花儿来,衬得燕贞眉间那点朱砂痣更要诡艳三分。
燕贞吃痛噤声,但眼角眉梢仍挂着未却的笑意,他抬头看向曲默:“本王特地给阖府上下的人都批了假,你若有本事,自去找便是,何苦为难本王这个瘸子?不过本王得提醒你——”
燕贞敛了眉眼间笑意,“你若是找不着,本王可得去见见陛下,将你擅闯亲王府、无诏查封栖客馆、私自关押安广侯世子……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奏疏上表,不知届时数罪并罚,你可受得住?”
曲默手中的剑纹丝不动,而燕贞因着讲话和喘气,侧颈那道口子越割越长,血已洇透了衣襟周遭的布料,开始朝下滴了。
“最后一遍,交出月翎。”曲默沉声道。
燕贞再不应答了。
在沉默中,时间似乎被拉扯得无限长,曲默只觉得怒火自丹田升腾,他想着报曲鉴卿的一箭之仇,正要抽刀刺向燕贞腹部,却猛地听闻身后有人喊道——
“统领!”
曲默闻声回头,但见吴闻匆忙赶来,他便收刀入鞘,“你来做什么?”
吴闻给燕贞行了礼,而后朝曲默道:“属下有事要报。”
曲默眉头轻蹙,跟吴闻一道走远了数步,到燕贞听不到的距离,吴闻方道:“辰时许,有一辆马车要从属下驻守的正北门出外城郭,属下得了您的命令,严防有刺客逃出燕京,便想着命人查明车内是何人等,然而——”
曲默追问道:“什么?”
“那马夫拿了道文书,上写道这马车内是统领您的亲信要出城,末尾还有您的官印。属下验明了,那官印确实为真,便放那一行人离去了。但属下放心不下,特来一问,可有此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