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妙的阻力。他熟知这种感觉,几乎是立即拔出带血的剑,飞身从车窗跳了出去,而后在地上滚了数圈,避开流矢。
不待他稳住身形,便有十余名蒙面持刀者向他砍来。
马车行至一片秋林,外头车夫多半已死了,而拉车的马中箭受了惊,此时嘶鸣着跑远了。身后不远处,有三四个身着玄甲的铁卫在马背上,同一帮蒙面的刺客缠斗着,看见曲默下了车,也便不再恋战,都策马朝他这处奔来,却在半途中又被身后蒙面刺客追上来,陷入混战。
曲默跳上树梢,避开前三人的迎面一刀,落下时挥剑地削下其中一人头颅,而后用剑挡了身后一击,又反手一挑从身后袭击那人的颈子处斜劈了下去。
不待余下众人回神,他便足下借力那倒下的尸体,跃起一剑刺在了藏在树后窥伺之人的脊背上,下落让剑的力道更足,直直将那人钉在了地上。
身形利落,出剑狠辣,皆是一剑毙命的手法。
分明是十余人围杀一人,然而在曲默顷刻之间取了三人性命之后,余者竟一时踟躇,不敢上前了。
停顿间,曲默急促喘了两声平复了呼吸,抽出插在尸体上的剑,缓缓直起腰,将头抬了起来——他先前将发簪赏给了那短命的车夫,此际满头乌发经不住力,在打斗中散落了下来。
于是原本系在脑后的面具带子也散开了,面具坠到了地上——他掀起眼帘,看向刺客,微微眯起的一双异瞳古水无波,却又裹挟着森寒的杀意。
“燕无疴还是唐家?”他平静地问。
血水溅在他面颊上,秾艳的红衬着冷白的肤,那过分精致俊美的皮相便多了几分邪性,难以言述却又浑然天成。
余者惊于他那只异色的左眼,未能即刻起身拼杀,然而听得曲默这一问,便又聚起攻势,大有破釜沉舟亡命一搏的意图。
刀光剑影之间,久违的杀戮如夏花般恣意绽放。
剑刃划过躯体,剑尖刺进跳动的心脏……如果不算曲默小臂上被划的那一刀,曲默甚至是有些愉悦的,他一扫近日颓唐,享受着这些送上门来的剑靶。
死亡酣畅淋漓,令人血脉贲张。
刺客毕竟训练有素,曲默解决起来颇费了些功夫。他往回走了几步,找到了落在血泊中的银面,胡乱擦了几下血渍,便又扣在了脸上,提了剑在手里朝身后的铁卫走去。
齐穆赶到时,地上已经躺了二十几具尸体了,他带人围杀了残存的刺客,落跑的也一并被抓了回来。
曲默坐在枯木桩上歇息时,齐穆远远看了一会儿,才敢走过去:“属下失职。”
曲默没看他,只是撕了块衣裳,绑着手臂上的伤:“再有下回,你便滚回北疆去找戚玄。”
齐穆低低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稍稍停顿,又问道:“那您今日遇刺一事……可要报上去?”
曲默摇头:“不必了,有人买凶杀我,又怎会让朝廷轻易查出来。且不论是燕无疴还是唐家,我都答应了邱绪,不再动他们。此事我也不想追究,就此了结吧。”
言罢,他转身牵了匹马。
齐穆见他要回去,想起曲鉴卿交代他的话,便说道:“今晨您走后,常平便到尧兴门来了,说是边关来信了,两封都是给您的。”
曲默问道:“谁的信?怎地不带过来?”
齐穆解释道:“您这些天都没回过府里了,常平摸不着您的消息,怕也不敢贸然将信带过来。您还是回去看看,万一是什么急事呢?”
曲默翻身上马,拽着缰绳的手一顿:“知道了。”
齐穆见他调转了马头,朝着内城的方向去了,这才松了口气,想着总算办成了差事。
齐穆带来的禁军还在处理地上的尸体,混战中那四个铁卫,八成是曲鉴卿一早安排在曲默身边的,此回也算是危难救主了,死了一个,有两个铁卫伤得不轻,齐穆吩咐人将三人架在马上驮了回去。
余下一个铁卫却翻看着地上的尸体,像是在找些什么。
齐穆去问。
那铁卫该是在曲家待了有些年头了,如今称曲默还跟先前一样喊“小公子”,只听他回道:“小公子掉了支簪子……”
齐穆劝道:“这雪越飘越大,等会满地的雪,上哪儿去找一支玉簪子?你还是料理了身上的伤,赶紧回去复命吧。”
铁卫却摇了摇头:“大人吩咐了,小公子有丢三落四的毛病,叫我等将他身边的物件都看管好了,免得落在旁人手里,又生事端。”
齐穆狐疑:“莫非是以前出过什么事?”
“三年前邹……”那铁卫顿住,上下打量了他一眼:“无可奉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