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淫靡不堪的水声,灼热得似要冒出火苗的急重喘息,交织成天罗地网,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其内,袅娜的身子似风中弱柳,轻颤低吟。
堕久温润如水,却能直击人心的声音将罗网撕裂出一角,为她带来些许清明。
“瑾儒,我已经寻到你神魂所在的方向,放心,一年之内,必至……瑾儒,切勿轻举妄动,等我……”
方瑾儒眼底浮现出真切的笑意,然而这一丝笑意如午夜昙花,转瞬即逝。她想起了前世第一生与闵西廷热烈相恋的铭心刻骨,第二生初窥大道的肆意张狂,第三生终获至宝娇儿的惊喜交加,似乎每一次幸福的来临,都昭示着命运不怀好意的窥探。
身下的疼痛拉回了她神游天外的思绪,抬起白玉菱角似的小脚,恼怒地踹在莱昂脸上,“西萨克瑟亲王难道是恶犬?动辄咬人,怎么就不知道改改呢。”
莱昂不以为忤,顺势抓住她白嫩如霜的玉足含到嘴里,惹得美人儿娇声惊呼,心里实在是爱极了这妍姿艳质的心肝儿,站起身将人拦腰抱起来。他欲念高炽,胯部隆起了骇人的一大团,此时却没有急于宣泄,反倒深情缱绻地轻吻方瑾儒的小脸,“宝贝儿,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,莱昂垌文迪许心甘情愿一辈子当你脚下的一条狗。”
……
方瑾儒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御苑里争奇斗艳的花树,身后伺奉的宫人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。
她轻叹一声,“这对父子啊。”
前方林木鼎盛处转出一人,高大挺拔,金发紫眸,相貌醲秀绝伦,满园子娇艳欲滴的繁花都被他衬得黯然失色。
“夫人安好?”凯兰垌文迪许躬了躬身,柔声问安,微垂的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孺慕与渴求。
方瑾儒微微颔首,神情安之若素。
凯兰的视线落在她高贵无伦,风采绝代的俏脸上,心里想的却是与其母相似了八成的维桢妹妹。相似的容貌,迥异的气质。高高在上的母亲叫他膜拜向往,娇憨妩媚的妹妹却令人遐想贪恋,思之欲狂,恨不能夜夜欺压其上,肆意侵占把玩。
方瑾儒秀眉轻蹙。
凯兰不敢再想入非非,彬彬有礼道:“有夫人相伴,父王何等开怀畅意,阖府上下莫不欢欣鼓舞,对夫人铭感五内。”他微微一笑,“凯兰希望夫人能够永远留在王府,常伴父王身侧。”
“大皇子,你该明白,永远这个词,本身就是悖论。”方瑾儒拈起一支残花——盛极而衰,落红点点,“世间的一切,在时间面前,都是虚惘,最终归于灰烬。能够永垂不朽的,唯有时间。而时间呢,却是奔流不息,永恆不止的。”
凯兰眸色一暗,轻声道:“那么,凯兰恳求夫人有生之年,都可以留在父王身边。”
方瑾儒笑起来,“大皇子是在暗示,如果我执意要离开,你父王会杀了我?”
凯兰垂下头,“凯兰不敢。父王爱重夫人,视夫人如命,怎么忍心有一指加害?”他的声音轻缓似无根一般,“夫人若是一意孤行,父王他,他未必不会孤注一掷,拚个鱼死网破。”
方瑾儒的目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。若是撇开他惹眼的金发紫瞳不论,这孩子与自己似足了五、六成。她的基因,确实压倒一切。
“你实在是个聪慧敏锐的孩子。如果你身体里不是流有我一半的血,我会十分喜欢你。”
“夫人?”凯兰浑身一震,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。这是方瑾儒首次承认,自己是她的血脉。
方瑾儒不再理会,分花拂柳而去。
凯兰不敢拦阻,到底心有不甘,涩声追问了一句,“夫人,为什么……”为什么不肯认我,连一声母亲都不允许我叫?为什么,为什么连一丁点母爱都不愿意施舍给我?我也是你的骨肉,我是那样深切地爱你,敬你,将你视作神祇,从不敢有半点违逆……
阒寂无声,四野悄然。
凯兰眼角微红,神情有点孩子气的委屈,慢慢的,那点子孩气中又透出一股诞肆不羁的邪气来。
“也好。若是夫人愿意怜惜,我反不忍心动妹妹呢。”
方瑾儒的步伐不疾不徐,脸上波澜不惊。
她与凯兰垌文迪许原就互不相欠,往后自然毫无相干。
这一世,她必要重返天地大道,血缘桎梏本已事关生死,绝不可再沾染世俗的因果。那心肝儿是自己执意求来,她无论前往何处,都会将她带在身旁,负责那娇儿的一生,亲自了断红尘最后的羁绊。至于凯兰,她不愿意带走也无法带走,他是属于莱昂垌文迪许的。这也许是她对那个始终深爱自己的男人最后一点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