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过后,公主府的下人来报,说梁王进京的车架已经抵达了长安。刘嫖得知消息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刘武是生是死,全靠明日早朝了!因为心中存着事,刘嫖当夜都没有睡一直熬到第二日的凌晨。“我走了。”刘嫖从梳妆台处站起身来。上朝是件重要的事情,她自然要穿的格外庄重体面。陈午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沉声说道:“公主早去早回。”刘嫖冲他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。之所以这么早出发,是因为长门园离长安城有些距离,坐马车需要两个时辰。马车上,一捆荆条正正好好的放着,上头还带着清朝蒙生的露水。每一根荆条上都布满了尖刺,叫人看着便浑身难受甚至会生出一股胆寒之意。其实刘嫖本想叫人将大多数荆条上的尖刺拔了去的。一捆荆条只留上头一面有刺的就成,需要背的那一面把刺去掉,省的锋利的尖刺将刘武的背后刺出血痕。可是这个提议却被刘武拒绝了。“母后既然要我负荆请罪,就不是叫我偷奸摸滑的。”刘武的脸上虽然布满了颓态,但是目光却十分坚定,“不能枉费母后绞尽脑汁为我开脱,事情是我做的,总得付出些代价堵有些人的心和嘴。”刘嫖还想再说些什么。但是刘武却郑重的摇了摇头道:“阿姐放心,不过是几根荆条而已,这点痛我受的住。”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长安,暂时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前。算了算时辰,这个时候文武百官应该都到了宣室殿了。“走吧,差不多到了时辰。”刘嫖对外头的马夫这般说着然后转头看向刘武道:“先将上身的衣服脱下来吧。”刘武“唔”了一声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后背和臂膀。但见他的身上分布着许多的伤疤。刘嫖被他身上出现的这么多的伤痕吓了一跳。刘武臂膀的伤疤她是见过的,但是其他处的伤疤她就不知道了。尤其是他胸口处有一个圆圆的疤痕,仅离心脏偏了一分而已,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。“那个是怎么回事?”她没忍住开口询问。
刘武以为她是在问身上的伤疤来源,有些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:“习武之人磕磕碰碰是稀松平常的事。平日里骑马射箭再加上前两年打仗,所以看着吓人了些。”“不,我是问你胸口的那个。”刘嫖皱着眉头说。刘武摸了摸胸口的箭伤,“旧伤而已,不碍事的。”刘嫖见他不愿多提也不多问了。但她心里明白,这箭伤想必是刘武前两年抵御叛军的时候受的。这样明显的伤疤,除了重弩不作他想。伴着这样的猜测,她的心中免不得弥漫着阵阵的难过。前几个月前劝骂刘武不要坐皇太弟的时候,她的心绪一直围绕着劝解上,现下看到了这样吓人的疤痕才知道刘武在那场战役上究竟有多凶险。“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当时怎么不说呢!”刘嫖忿忿不平甚至带上了一丝怨念。当时就应该叫所有人都知道,尤其是好好叫刘启看看,看看他的亲弟弟为了朝廷稳固都做了什么!刘武看着他姐微红的眼眶还笑了一下,“打仗哪有不受伤的,更何况事情要是传出去,母后会担心的。”而且受伤是在敌军攻城的时候,当时未免造成士兵恐慌他直接封锁了消息。等战事平息从战场回京的时候伤口早已结了疤。他既不想叫窦漪房担心又不想大肆宣扬,听着跟携伤图报一样。刘嫖有点后悔听刘武的,没有把荆条上的尖刺拔掉。她蹲在捆好的荆条前想着挑几根小的,刺比较软的放在一头,这样刘武背的时候也能少受点罪。“阿姐不要忙了,待会散了还要重新捆。就这样吧。”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,“不过是背着它从宫门走到宣室殿而已,我受得住。”刘嫖捂着手叹了一口气,那尖刺是好玩的吗?她就是想挑一挑而已就被扎了手去。“你真的何苦来呢?”这话既是说他要负荆请罪,也是再说他想不开行刺大臣。若不是闹的太过了,何必要受这样的苦楚?!另外,要是当时知道刘武受了这么严重的伤,她铁定支持他去找周亚夫的麻烦!相比于所谓的妹夫,她还是更偏向自己的亲弟弟!刘武垂下头去,眼中自嘲明显。所谓成王败寇,没什么好说的,他刘武认!只是事情败露后韩安国冲他分析劝导下,他才知道此事牵扯的太过,说不好还会牵连家人。讲真的,若是打杀他一个人的话,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。可是提起他的亲人,尤其是他的母后、姐姐,还有梁国的王妃和几个子嗣,他却免不得自责后悔。不能叫他的孩子成为罪臣之后,也不能叫窦漪房和她的姐姐跟当朝的天子存下隔阂。不就是负荆请罪吗?他做就是了!很快马车停在了宫门口。刘嫖亲自提起荆条捆给刘武背上。行路之前,她还将刘武的衣服拉的更往下了些,势必将他身上的疤痕看起来更为明显。“在殿外请罪的时候先称陛下在称皇兄,知道吗?”她细细叮嘱刘武道:“你终归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,论起情分来自不比寻常。”只有论兄弟情分才会提醒朝中大臣,这是陛下的亲弟弟,这一身的伤也是为了朝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