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嫖内心阵阵烦躁,她没办法改变刘启的想法,也不愿去劝薄婉月认命。她只能吩咐秀纱一日日的代她过去,送药材、送衣裳、送冰块、送水果,总之尽可能的慰问她,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。八月初,皇长子刘荣被立为太子。八月中旬,皇后薄氏自请废后,迁居永延殿。焦心了好些个日子,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。刘嫖叹息了一声,带着陈若华去未央宫的永延殿看望薄婉月。薄婉月看着比先前要瘦弱许多,她半躺在床榻上,脸色苍白如玉,眼下乌青一片。因为有阿娇在,她不曾表露的那般哀伤,微笑的看着她们母女说道:“姐姐和阿娇来了。”只是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。刘嫖嗯了一声,心里暗暗的骂了声刘启这个混账,然后在阿娇的背后往前推了推说道:“夏天就快过去了,所以带着孩子过来看看你。”陈若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,小声的说道:“舅母,你生病了。”薄婉月伸手摸了摸陈若华的脸柔声说道:“病了好。我这一病啊,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。”“可是舅母好了才能带阿娇出去玩啊。”陈若华好似被殿中凄凉的氛围渲染,她抿了抿嘴唇,如同初见屹立在皇城双阙时被声势浩大的宫墙震慑住那般,忐忑不安的拉了拉薄婉月的袖子道:“我想叫舅母好起来。”“见着你我就全好了。”薄婉月直直的看着陈若华的眼眸,半晌,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,突然间泪如雨下。刘嫖将陈若华拉到自己身边来,不想叫她看到大人们的失态。刘嫖给了立在身后的秀纱一个眼神,不一会,陈若华就被带了出去。“事在人为,你得振作起来。”她轻声安慰薄婉月道,“你宫中的一经用度还是照着皇后的规格来的,可见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。”这话说出来,刘嫖自己都不大信。但是为了安抚薄婉月她还是硬着头皮的给刘启的脑门上贴金。“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谁也不愿。既不怨陛下,也不怨栗夫人。要怨就怨我自己不争气,没能给陛下诞下一男半女。也怪我没什么本事,做不好这个皇后。”薄婉月哭了一通之后,凄凄惨惨的说道:“也兴许就是命吧。我命该如此。”“什么命不命的。”刘嫖看她越说越往牛角尖里钻,生怕她想差了,所以厉声呵斥道:“怨起自己来倒是一箩筐的话,你怎么就不能怨旁人呢?要我说就该怨陛下,怨他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,怨他为了太子的前程牺牲了你。也怨栗夫人,欲壑难填,自己的儿子做了太子了都不安分,还要眼巴巴的想做皇后,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。”这些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话,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大大方方的说出去了?
薄婉月眼中一片惊慌,好似被刘嫖这一番话镇住了。她嘴角翁动了许久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“所以说你哭什么呢,别哭了。”刘嫖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下的泪,“要哭也不能在我面前哭,你得去陛下面前哭,哭的越厉害,他才知道自己对不起你。”薄婉月目光迥然的看着她,好似在看一个勇士,“阿姐,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。”她这样说着缓缓的低下头去“呵”了一声,好似在嘲讽自己的怯懦。“这辈子是不成了。但如果有来世,我希望能活成阿姐的样子。”刘嫖真挚的看着她道:“只要你想,你现在也能活成我这个样子。”薄婉月却摇了摇头,“我因病自请废后,算是给自己留了一丝体面。可是想必陛下不日就要立栗夫人为后了。到那时,我怕是要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。”刘嫖垂下眼去,拉着她的手,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你怎么知道陛下一定要立后呢?”薄婉月惊了,她微微前倾了些身子,不敢相信刘嫖话中的意思。“若是连你都做不好这个皇后,那就更不要提栗欣儿那个草包了。”刘嫖拍了拍她的手:“你就安心的养好身子。我跟你保证,陛下绝不会重新立后!”薄婉月好像想要说什么,但被外头微重的脚步声给拦住了。刘嫖和薄婉月顺声望过去,却见是春令端着茶盘,走了进来。上头放着的是一碗汤药。刘嫖还没松气呢,就看到春令的后头跟着王娡和她的两个孩子。她顿时拧了拧眉头,不知道刚刚跟薄婉月的对话,王娡是否听到。“奴婢熬了药过来,您趁热喝吧。”春令将药碗端到薄婉月的跟前轻声说道:“恰逢王夫人来给您请安了。”薄婉月点了点头,先将汤药几口喝了,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嘴,接着看向王娡道:“我生着病,你实在没必要隔三差五的带着孩子过来。若是染上病气就不好了。”王娡屈膝,朝薄婉月和刘嫖各行了个礼。皇后被废,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薄婉月,所以含糊的说道:“妾身敬您之心是不变的。这些年我们母子多亏了您的照顾,越是这个时候,妾身越不能像旁人一样躲着。”这话说的叫薄婉月心中一热。这些日子王娡时常带孩子过来看她,也是她保了中宫的一丝体面出了个自请退位的谋略。因此薄婉月便把王娡当成了能交心的人。“来,过来我瞧瞧。”薄婉月强撑着笑脸伸手叫两个孩子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