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。姬宴平喊来宫人去准备车马,又让亲随先带一队金吾卫去东市清场,务必让阿四清清静静的玩。阿四听着感觉不对劲:“人少了还怎么尽兴?”姬宴平抬头望天:“这是最好的了,不然就是提早十天半个月凑个小宴,你想凑进人来人往的集市里那不可能。万一哪个熊心豹子胆的,你出个差错我也很难办。想要玩得开心,还是得你再长大一些。不然就先得了圣上的首肯。”前不久才得到允许能够出门,阿娘反手就送阿四入学。阿四觉得阿娘理亏,肯定会答应自己的,于是说:“那就下回,我找阿娘说了我们再一起出门。”七月底已经过了最热的一阵,出门行走微风拂面还有两分凉爽,阿四和姬宴平走在宽敞的路面,每间店铺里站着战战兢兢的店家,外头是尽忠职守的金吾卫。阿四往每一处走动,无数双眼睛就跟着投过来,手拿起一样金镶玉的香囊,店家站在一丈开外,就笑得满面生花:“这香囊能得贵主看中,那是小店的福分,还请贵主万万不要客气。”香囊下头坠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,四肢相抵的球状,阿四确实喜欢。姬宴平低头瞧一眼,帮阿四挂在裙子上,“虽然里头的香差一些,这香囊还有两分意趣,你想要就留着吧。”阿四又看中一个镯子,异域风情的小蛇头尾相连,眼睛是两只碧绿的宝石。这样的首饰正好有一套,阿四全要了,准备拿回去送给冷落很久的闵玄璧和阿史那舍尔。其他的再不入阿四的法眼了。姊妹俩前脚走出,后头就有宫人搬进绢布付钱。阿四原先想不通为什么要带上一车车的绢帛,现在才知道,原来是用来付账的。金银都是用作器具或者赏赐用的,真正当“钱”用的是铜钱和帛,钱帛兼行。走出一段距离,阿四问:“我见过阿娘用金币赏赐宰相们,为什么我们不用金币?”姬宴平同样嫌麻烦:“用金币也是可行的,眼下用绢布最好。昭宗时有明文,要求超过十钱的交易用绢布。若是私下行走,咱们用金币也就罢了,这回人人都知道我们俩的身份,还是得用绢布,不然用金的人一下子就要多起来,我又要在御史台挂一道名。”阿四路过一家雅正书局,进去就让人找传奇故事,以及一些偏门的杂书,这些是给伴读们做礼物的。至于其他的亲人,阿四没打算从外面买,上到皇帝下到正在身边的姬宴平,都不是会缺物件的人,她们可能更喜欢阿四送的王八图。等候装书的期间,有一些少见的吃食也被阿四碰上了,明显是有心人打听到了阿四的爱好,特意准备的。糖画、冰糖葫芦、绿色的酥山……
其他的甜食也就罢了,酷似奶味冰淇淋的酥山,阿四见了那是一步都迈不动道。宫里一向认为饮食要适合季节,冰块是冬天窖藏的,夏日解暑虽好,但绝不许孩子多吃的。越是不给,越是想要,阿四也难逃美味的诱惑。主持雅正书局的林娘子眉飞色舞地介绍:“贵主可要尝一尝这眉黛青?冰凉解暑,正适合吃。”“那就来一些尝尝吧。”阿四坐在书局里,美滋滋地用了一小碗。冰凉甜蜜的味道从舌尖泛开,浑身都清透了。阿四分出一点心神准备夸赞这书局的主家,仔细一打量觉察出不对,“你姓什么?瞧着有些眼熟。”林娘子笑道:“劳贵主问话,鄙人姓林。”姓林?阿四脑瓜转转,熟悉的人里似乎只有千牛卫的林将军是这个姓。对哦,她大半个月没上武课了,新换的师傅就是林将军。“啊, 这样啊……”阿四看看天、看看地,就是不和林娘子对上眼,要不是手里还捧着酥山的碗, 甚至想拔腿就跑。姬宴平和林娘子谈天的架势熟稔, 并不拘礼:“林将军你今日难得清闲,竟都来看店了。”林听云笑容满面地给阿四又添了小半碗, 笑道:“尤娘走前将四娘的课业托付给了我, 奈何我左等右等, 每日不见四娘来, 只好出来寻人。你瞧,只出来这一趟就碰上面了。可见四娘还是有和我学武的缘分。”阿四半张脸埋进碗里吃,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早忘了尤熙熙说的代课师傅, 刚开始两天还担心尤熙熙安危, 后面撒泼似的疯玩,早就不记得校场习武的事儿了。后来又添了一桩弘文馆习文,难免惰性大发, 一下子就把这些事全忘光了。“四娘习武的心正热切,奈何弘文馆的谢大学士管得严,再过两日我去替阿四和大学士说明白。”姬宴平微微侧身, 手臂一弯,下垂的宽袖挡住阿四的脸。亲阿姊啊。阿四的心里别提多感动了, 吭哧吭哧吃完桌上的零食,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一抹嘴,大声道:“我吃饱咯。”林听云听罢,一扬眉:“四娘不再用一些么?习武之人多吃一些不碍事的。”那座名“眉黛青”的酥山还剩大半, 上头栩栩如生的花树因失去的部分山体而倾斜,上头的雕花也向阿四的方向倾倒, 欲说还休地引诱阿四留下享用。阿四一狠心,推拒道:“我之后还有事呢,明日再去找林师傅吃酥山。”听到阿四叫师傅,且说要来,林听云脸上灿烂的笑容终于淡下来,认真盯着阿四说:“既然天资出众,万不可半途而废。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。你可明白?”阿四这些日子是真玩忘了,并非有意,她诚恳道:“我明白的,林师傅放心,之后我不会再忘记了。”这时候雅正书局的侍者及时奉上打包好的书籍交到宫人的手里,宫人顺势结账,阿四与姬宴平和林听云告别离开书局。姬宴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