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君王离开过了好会儿,周翠还呆呆傻傻的跪在地上,一副至今回不过神的样子。
他看着面色如常的萧仙走到自己的面前,恍恍惚惚的开了口。
“殿下陛下她,她真的不怪下官,也不罚下官么?”
明明是他做错了事,明明是他不尊王法,可陛下从刚才到现在只字不提对他的惩罚。
君王甚至连和他说话的语气都不曾重过半分,只是故意捏红了他的鼻尖。
“你们是她仅剩存活的亲朋好友,要她罚你们中的任何一人,都要比她自己受伤来的更难受。”
阳光里站着的萧仙如琼枝玉树,杳霭流玉,面无表情的垂眼俯视他。
“陛下对你们的心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,偏你还装着三贞九烈的样子,出了事也死活不肯说一句软话,陛下都要为你们操碎了心。”
被他不留情面的叱骂后,周翠顿时又羞愧又感动的红了眼眶,双手抓住膝盖,一脸的懊悔模样。
“下次学聪明点,再受了委屈跟陛下说跟本王说都可以,就是别再胡乱的做下蠢事,事后还要本王来补救。”
君王不在,萧仙的声音顿时变得冷漠如冰,完全没有和君王说话时的柔情款款。
“周翠,你是个聪明人,相同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。”他不容置疑的道,“陛下的耐心不多,本王的耐心也少,再有下次,本王不介意弄废你剩下的那条好腿。”
“是。”明确感受他话里的冷漠与威胁,周翠的身躯就抖了抖,咬牙颤答,“下官领命。”
“少卿大人,别哭了。”
夕阳西下时分,巍峨外门的宫墙下竟有哭声不绝,气氛格外奇异。
几名宫仆就束手站在不远处,脸色颇为微妙,却无一人上去阻拦。
“呜呜呜呜”
顺着哭声的源头看去,竟是一位须发皆白,年近花甲的老者。
只见老者穿着皱巴巴的官服靠在墙下,双手捂着老脸,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下掉。
老臣的哭声嘶哑不绝,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架势,像是刚被刨了自家祖坟。
站在老者对面的则是个年轻将士,一张讨喜的娃娃脸,腰悬配剑,正急得抓耳挠腮,频繁张望。
从他入宫到现在,一直就听令守候在老者身旁好声劝慰,可全程被哭得忘我的老者忽视如同空气。
偏偏他走又走不得,劝又劝不住,倍感无奈之下只好站在旁边听老者发泄般的嚎哭,简直是快要了他的小命。
这一陪哭就陪了快近个把时辰,也不知这个老臣哪来的那么多眼泪要流,怕是昔日孟姜女哭长城也没有他哭得多。
刘照君又急又烦,终于失了耐心,便双手拱起,愁眉苦脸的诚恳发问,就差跪下来哀求。
“别哭了,别哭了,少卿大人,我求求你,千万别再哭了!”
“你就说,你到底要我怎样,怎样都行怎样都好,要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三拜九叩也不成问题,你就别哭了成不成?!”
“呜呜呜呜”
捂脸嚎哭的老者压根不搭理他,依旧是哭,使劲的哭,忘情的哭,像是这一日就要把这辈子没流过的眼泪都通通流光才肯罢休。
就在刘照光快真要给老者跪下求他别哭的时候,便听身后有沉重规律的脚步声正在靠近。
他闻声回头,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,如同看到了救星。
“仙陵王殿下!”
只见身后人影叠叠,为首之人被众星拱月般拥簇着走来,脚步规律,脚声轻巧。
七八名白衣侍卫就团团站在一名身姿高挑的男子身后,束手垂首,十分恭敬,显然是奉其为主,尊其左右。
便见此人大概二十五六左右,身穿薄纱紫袍,头插流苏玉簪,一双波澜不惊的细眼斜斜望了过来。
一双浅色的琉璃眼珠在红墙金瓦的反衬中璀璨生光,美得都不太真实。
他的臂弯里垂着一枝盛开正好的玉兰,轻轻袅袅的站在落日熔金里,快要融与一处。
身后的侍卫仔细的撑着伞为他挡着,免得尚且明亮的阳光会伤着了主人的眼。
漫天铺地的金光中,他臂弯执花站在红墙宫闺下,整个人都几乎融入其中,和光同尘,貌胜仙子,周身更透着矜贵二字。
他宛若一轮明月,遍天星光活生生的坠落在了眼前,好似作画之人提笔落下的醉玉颓山,竟有一种雌雄难辨的柔美。
随着此人出现,周围投来的目光瞬间多如繁星,个个看痴了一般的移不开目光。
无论何时何地,无论看了多少次,都有种第一次见到这般如同金枝玉树凝造而成的人。
刘照君就怔怔愣愣的看了许久,一时竟忘了上前请礼。
“仙殿下!”
还是他身边哭得快要岔气的老者率先反应过来,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。
只见他快步走上前,一把捉住那人的衣袖就大声叫了起来,似有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