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是应当应分的。办不好才该罚。若哪位官员因为老?老?实实完成了本职工作就领了赏,那日后果然真有人立了功,赏无可赏,又当如何?真要这?么算起来,汪扶风四五年前就该升了!要抱怨叫屈也是他先叫。傅芝听?了,半晌没?言语。他也知?道柳文?韬说得对。但当日殿试经?过已悉数传到他的耳中,师父为了成全陛下心意,着实辛苦良多,对董春,对秦放鹤,对整个董门,也够意思了……如今眼见着外人沾光,自家却连根毛也没?捞着,心中难免忿忿。“你为师抱不平,为师心领了,”柳文?韬颇有些欣慰的看着弟子,“汪扶风升官本在我意料之中,倒也不算过分。”天元帝在掌握局势平衡方面做得炉火纯青。这?些年董春风头正劲,屡屡升官,他的几个弟子基本上?都在原地踏步,正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。便如那汪扶风,当年颇高,这?些年办差也十分得力,可不还是在那从四品的谏议大夫上?一待六七年嘛。不是皇帝不器重他,而是一门之中当师父的风头已经?太盛了,做徒弟的少不得要压一压。而此番动,一来董春拿下高阁老?,立了功,奈何他本人已升无可升,只好算在弟子身上?。然而为保持平衡,两三年了,汪扶风和庄隐,乃至远在地方的另一个董门弟子都没?动。如此种种,天元帝心中多少有点亏欠。二来汪扶风在谏议大夫的位置上?待了太久太久,公?里公?道的说,着实屈才,如今正好借着“教导有方”“天降六元祥瑞”的由头往上?搬一搬,也是为朝廷计,实属寻常。这?就是师门的力量,也是师门的局限,既有可能因一方太过优秀而另一方惨遭打压,也有可能因另一方的异军突起而带动其余众人。内中道理,傅芝如何不懂?只是觉得自家师父在此事也算尽心尽力了,难得做得上?下周全,既成全陛下,又摒弃前嫌相助董门……可到头来,得了什么呢?回想这?些年种种,傅芝那张精致的脸上?竟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灰败来。他向后往椅背中一靠,自嘲道:“陛下,果然是陛下,冷眼瞧着咱们争来斗去……若果然有朝一日咱们不争了,不抢了,他反倒要不放心……”成与不成,好与不好,皆在他一句话,可上?天,可入地。柳文?韬一听?,陡然色变,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?,低声喝道:“大胆!”傅芝骤然回神,也有些后怕,不过仍只是犟着不肯认错。他攥了攥拳,哼了声,不说话。与此同时,秦放鹤才回汪府,进门就看到尚未撤去的香案,又有人喜气洋洋道:“二爷,咱们老?爷升官啦!”秦放鹤笑着点头,“是呢,师父师娘在哪里,我去同他们贺喜,顺道讨个赏钱。”众人便都笑起来,“在里头观鱼花厅呢。二爷快去,一准儿?得个大的!”近来家里喜事不断,阖府上?下俱都欢喜,说话也轻快。秦放鹤也不换衣裳,仍穿着闻喜宴的礼服去了观鱼花厅,汪扶风和姜夫人见了,果然高兴,又叫他在屋子里前前后后走了几回看,这?才叫人拿了家常衣裳来与他换过。一日应酬游走,秦放鹤也着实累狠了,窝在软榻上?同师父师娘闲话家常,又吃冲得淡淡香香的荔枝膏子,顺便重现?闻喜宴的细节。他的记忆力出色,短时记忆尤其好,又颇擅察言观色,这?会儿?不光将现?场诸位重要人物的座次排序原封不动说出来,甚至连他们谁先谁后说了什么,说话时表情如何,也都一一复刻了。姜夫人听?了便对汪扶风笑道:“如今,你也算沾了徒弟的光了。”汪扶风也笑着点头,“是这?个理儿?。”如今高阁老?倒了,自家老?师地位稳固,朝廷也需要用人,陛下早晚会把?自己升上?去。但到底少个正经?由头。若无子归突然大放异彩,最快也得年底了。早这?大半年,就能干很多事。秦放鹤笑嘻嘻凑上?前去,“那师父赏我什么才好?”汪扶风顺手从桌上?拿了黄晕晕的枇杷丢过来,笑道:“吃你的吧。”这?会儿?还是三月底,未到枇杷大量上?市的时节,但仍有零星几株乃是早熟。这?些便是南边老?家来人,趁着枇杷将熟未熟之际,直接将枇杷树连根挖起,满满培了土,仍像还在地里的时候那样精心照顾着,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?,日夜兼程,早起才送过来的。汪扶风挑了最好的,由董春进献给天元帝,剩下次一等的才是他们师徒的。本就不多,到汪扶风这?里,也只这?么一大盘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