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屹原耳朵痒痒的,很想踹他一脚。这人两幅面孔转得快。他妈在的时候装得一本正经家教甚好,现在一副调戏的浪荡公子哥样。
严安华将手机塞回包里解释:“我这平时关系挺好的一个同事打过来,问我复查的事。”
“没事,伯母。刚好沈老师拨冗,让我请您吃这顿饭。您不知道,上次在沈老师学校遇到他吃了他一顿饭,我心里惦着,一直没机会能请到他。”
之前说是公事往来,怎么又在学校遇上了?严安华心里有些小小的疑惑。但她顾不上想什么,回应道:“哪儿的话。我这让你请,才不好意思……”
“您别这么说,难得能在万海碰到你们,应该的。”严烺边说边迎着严安华往外走去,又问了她来万海有什么安排,说要帮忙尽管开口,热忱得像是自家亲戚。
其实真要算起来,往上数个七八代,严烺和严安华都不一定搭得上关系。沈屹原心里吐槽了一句。他看着两人在前面走,无奈得孤零零跟在身后出了门。
那天中午吃完饭,严烺就和沈家母子告别,说是下午和人约了去打球。严安华对严烺印象很好,说他虽然是大公司总裁,但举止客气有礼,也很会和长辈聊天。又问沈屹原,两人之前碰到过好几次么?怎么没和她说呢?
沈屹原只解释公事上碰到过几次,学校那次遇到也是公事,坚决否认和严烺私下接触。严安华也就信了,说有机会谢谢人家。
严安华星期天下午离开万海。她走之前,沈屹原忍不住问出心底的话:“妈,你不介意严家人吗?”
他爸车祸去世后的那段日子一直很不安宁。一开始是严老四嚣张地上门甩了两万块钱,说沈康军自己没看清路撞上他车,他没被吓一跳就不错了,这点钱就当是可怜他们母子。严安华气得全身发抖,把钱从三楼往下扔,让他滚。那阵子家里气氛压抑,沈屹原太小不知道能做什么,只听他妈念叨着:不能让你爸冤死!再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,派出所的陈警官、他妈同个办公室的程老师还有裘校长、大宅子里的严爷爷……每个人来过之后,她妈都哭得更厉害。直到开学前一天,他妈筋疲力尽地从外面回来,手上捏着红色的存折本,双眼充满红血丝,低声对沈屹原说:“这是你爸命换来的。”
存折里是30万,比他们搬的新房子价格还多一点,严安华妥协了。沈屹原知道,严老四找上了在万海的严家人,是他们动用关系让这些人出面来“劝”他妈放弃刑事诉讼,只要民事赔偿。
那是年幼的沈屹原口就来,自己当真就吃亏了,心里又止不住泛开酸甜滋味,只说道:“谁倔你找谁去!”
正是黄昏时分,花坛边的路灯亮了起来,打在沈屹原脸上衬得那点绯红有些明显。可能是在床上滚过,今天的沈屹原看上去又和昨天不一样,倔强中透着几分柔软和隐晦的情欲。
怎么就那么诱人呢?!严烺上前拢住沈屹原:“我说了不会找其他人就不会找其他人,沈老师你能做到么?”
他的声音有些低沉,像命令更像诱哄。沈屹原掀起眼皮看着他。两人只有一拳之隔,沈屹原能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,还有他眉头一条很淡的伤疤,说是六岁时撞到石头留下的。
其实都是空头凭证,就算有视频,他要是想赖掉昨天的话严烺也拿他没办法。至于严烺刚才说的保证就更扯淡了,没有约束力,做不到也不会有任何后果。
所以他为什么要答应他?他完全可以不答应,甚至赖掉酒醉后的offer,当做只是一场一夜情,然后回归各自原来的生活。到时候严烺或许会纠缠他,但他那么傲气的人,被拒绝个几次大概很快就会走了。
可沈屹原的大脑和嘴巴似乎脱节了,明明想得很理智很全面,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:“康酉初和我没关系。”他说完就后悔,甩开严烺的手,后退几步,望着左前方咕哝一句,“懒得和你扯。”踩着步伐快速走人。
沈屹原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底线,再逼他他只会说不好听的。严烺轻轻笑了一声,没跟上去,目光一直停留在渐渐远行的黑色背影上。
餐厅离高尔夫球馆不远,沈屹原走了几分钟就到。进门前,他吁出一口气,让自己恢复冷静。严烺像个引火绳,一靠近他就能点燃沈屹原心里的小火焰——沈屹原很烦这一点,还得是眼不见心不烦。
“原儿,这里。”苗叁年坐在窗边挥手叫他。沈屹原疾步走了过去。
苗叁年挺好心,没提严烺的事,其他两人自然也不会问。康酉初心里是好奇的,但他问不出口。这一天爬山下来,沈屹原似乎对他并没有特殊的好感,一路说一路聊,对他和对其他两人没什么不同。不过想想刚才沈屹原对严烺的冷漠态度,康酉初又觉得自己可能有希望。他猜严烺应该是沈老师的追求者,没追上。对比之下,沈屹原显然更愿意给他机会。
想通了这件事,康酉初又恢复了信心,用公筷给沈屹原夹了个狮子头,说是这家店的招牌菜,让他试试看。刚才爬山时康酉初也很主动,身上带了两瓶水,一瓶给了除钥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