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好,严…”严安华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。当初在严家祖宅,她和严烺打过照面,没说过话。
“您像小时候一样,叫我烺烺就行。”
客气得太虚伪了。就算他妈叫出口,沈屹原怀疑严烺能应得下。他插话说:“妈,这是严总。我们组和他们公司有个小项目合作,之前见过面。”
“哦,难怪,你怎么不早和我说!”严安华责怪了儿子一句。
“严总负责他们集团事务,我们做的是他们子公司一个小项目,没有直接联系,只打过照面。”
严烺嘲弄地瞅了沈屹原一眼。沈老师不愧是老师,春秋笔法运用得灵活自如。都一起吃过好几顿饭了,还能统称为“打过照面”,怎么他是有多遭人嫌弃?
他没戳破他的话,依然客气地问严安华:“沈伯母来这边看病?”
“我来复查。你是看病还是?”
“我来找个人,已经完事了。伯母看的哪个门诊?我和这边的院长有些认识,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。”
沈屹原在旁边吓了一跳,真要让严烺陪着再回到眼科,十有八九穿帮。他心里紧张起来,趁他妈不注意,瞪了严烺一眼。
好在严安华接过话头:“不用不用,我们已经看完了,都挺好的。”
严烺无视沈屹原的瞪眼,笑道:“原来看完了。那正好,难得在万海市遇到伯母,不如今天中午我做东,请伯母和沈老师一起吃个饭。”
沈屹原不想和他再费舌,先一步拒绝:“不了,我们下午还有事。”
乔安华也婉言谢绝:“不用这么客气……”她正说着话,包里手机响了,学校里一位关系不错的老师打过来,她拿着手机到旁边去接听。
严烺见乔安华走远,放松了姿态,单手插着口袋悠哉地说:“我是请伯母吃饭,顺带带上你,不要误会了。”
沈屹原抿抿嘴:“那我代我妈拒绝总可以吧?”
严烺眼里盛着笑意,故作轻叹一口气:“那怎么办呢,沈老师?挂号这种事我还能让别人出面,不让你为难,吃饭我总不好兜兜转转让别人出面请你吧?”
他凑得有点近,黑色瞳孔里的浓厚趣味一览无遗,让沈屹原觉得自己像是某种被逗弄的宠物。沈屹原心里其实更多的是心虚和无奈。他以前没见过这种人。不正经、无赖、霸道——勉勉强强就心地还可以。严烺和他周围的人差距太大,家庭、工作、甚至脾气。好比平日里安逸平稳的家禽园内,突然闯进了一只猎豹,沈屹原直觉要躲得远远的。
可那猛兽很懂得什么时候放下姿态,装成一副温顺的样子,收起利爪趴伏在地上,偶尔还会伸出舌头挠挠沈老师的掌心。
沈屹原就很束手无策。
哎,细想想号是严烺帮忙挂的,他打电话说声谢谢都没有,要是被他妈知道,耳朵都要被念起茧了。
沈屹原将左手的医院塑料袋换到右手,有些犹豫。他今天穿了奶白色毛衣和深色牛仔裤,牛皮包斜挎,整个人春意盎然。
“不用你请吃饭。就医院门口找家店,我请你吃,谢谢你的帮忙。”他心里叹口气,退了一步。
“说好了我请伯母,怎么能让你请?”严烺瞥见严安华打完电话,上前几步,微微凑在沈屹原耳边笑道,“你要请我啊,以后有的是时间。”
沈屹原耳朵痒痒的,很想踹他一脚。这人两幅面孔转得快。他妈在的时候装得一本正经家教甚好,现在一副调戏的浪荡公子哥样。
严安华将手机塞回包里解释:“我这平时关系挺好的一个同事打过来,问我复查的事。”
“没事,伯母。刚好沈老师拨冗,让我请您吃这顿饭。您不知道,上次在沈老师学校遇到他吃了他一顿饭,我心里惦着,一直没机会能请到他。”
之前说是公事往来,怎么又在学校遇上了?严安华心里有些小小的疑惑。但她顾不上想什么,回应道:“哪儿的话。我这让你请,才不好意思……”
“您别这么说,难得能在万海碰到你们,应该的。”严烺边说边迎着严安华往外走去,又问了她来万海有什么安排,说要帮忙尽管开口,热忱得像是自家亲戚。
其实真要算起来,往上数个七八代,严烺和严安华都不一定搭得上关系。沈屹原心里吐槽了一句。他看着两人在前面走,无奈得孤零零跟在身后出了门。
那天中午吃完饭,严烺就和沈家母子告别,说是下午和人约了去打球。严安华对严烺印象很好,说他虽然是大公司总裁,但举止客气有礼,也很会和长辈聊天。又问沈屹原,两人之前碰到过好几次么?怎么没和她说呢?
沈屹原只解释公事上碰到过几次,学校那次遇到也是公事,坚决否认和严烺私下接触。严安华也就信了,说有机会谢谢人家。
严安华星期天下午离开万海。她走之前,沈屹原忍不住问出心底的话:“妈,你不介意严家人吗?”
他爸车祸去世后的那段日子一直很不安宁。一开始是严老四嚣张地上门甩了两万块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