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扯了几句闲话,夏云泽起身去处理政务,不敢再劳累萧明玥。
毕竟就算死遁也免不了停灵三日,须养精蓄锐,以免三天水米不进损耗过度。
同时叫陈鱼绷紧了皮子,派出大群信鸽与沿途的鸽站互通消息,密切关注萧明暄的行踪。
为避免时局动荡,萧明玥需要“养病”到他弟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才能吞药往生。
万一萧明暄行程有误而朝中有人作妖,前夫哥还得来一波回光返照以稳定局势。
站岗站得如此尽职尽责,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。
虽然他代表自己希望兄弟两个能再见一面彼此不留遗憾,但也怕沟通不良导致没法收场,所以陈鱼前来禀报端王昼夜兼程即将抵京的时候,夏云泽果断弹跳起来,风一般冲进萧明玥的寝殿——
“大郎,该喝药了!”
灵堂作婚房
大郎就着一小蛊浓浓的蜂蜜水把那丸“前尘误”吞了下去,夏云泽不敢让他多喝,怕挺尸的时候膀胱憋炸。
毕竟体肤僵冷只是表相,内部循环还在低能耗运行。
萧明玥要待机三天,国丧之后再让人悄悄挖出来灌一口“怅往生”,改头换面又是一条好汉。
何公公早让他放出去打前哨了,听说已经购置了大片田产宅院,就等着主子金蝉脱壳去做一条衣食无忧的美貌咸鱼。
看萧明玥如释重负的神情,跟高考结束的小学霸一样一样的,满心雀跃地要奔向新生活。
夏云泽心生羡慕,由衷地为他高兴,可是想到以后再见面就难了,又有点惆怅。
萧明玥漱过了口,缓缓躺平,双手交叠在腹部,闭上眼睛,唇角含笑,轻声说:“教练对明玥恩同再造,明玥先走一步,以后若有缘份,江湖路远,重逢有期。”
“好。”夏云泽挥去淡淡离愁,笑道:“君且去,休回顾。”
萧明玥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僵冷,四肢不听使唤,呼吸也轻微不可探寻,真如活死人一般。
可为什么他意识还清醒着?除了眼睛闭着看不见东西,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!
他嗅着鼻端残余的蜂蜜甜香,感觉到夏云泽将白绢布拉起来盖过他的头脸,还在他耳边安慰道:“好好睡一觉吧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他也想睡!可是他睡不着啊!
萧明玥心中慌乱,偏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,只好暗自祈祷这三天快些熬过去,别再节外生枝冒出什么妖蛾子。
萧明暄纵马驰入城门的时候,远远听到皇宫方向隐约传来的钟声。
他的心沉了下去,眼前发黑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缰绳。
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感终于汹涌而来,萧明暄咬牙撑住一口气,也不下马,一路闯进宫门,大内护卫认出端王,竟然没有险拦,由着他畅行无阻地冲到灵堂前。
春光明媚的时节,宫里一片肃杀,太监宫女迎出来跪了一地,夏云泽一身重孝迎到堂前,面容清冷,低声道:“你回来了。”
萧明暄滚鞍落马,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灵堂。
灵堂内点着香烛,烟气缭绕,入眼之物皆罩上了素白的丝绢,萧明玥静静地躺在灵柩中,神色平和,如果不是脸上毫无血色,真如睡着了一般。
萧明暄手脚虚软,踉踉跄跄地走到近前,不顾宫娥的惊呼,伸手探向尸体的颈侧。
冰冷僵硬,感觉不到丝毫脉动。
他魁伟如山的身躯颓然倒下,额头重重地磕在灵柩上,灼痛的喉咙发出颤抖的气声:“哥……”
他还是来迟了。
泪珠溅落,这个手握重兵、呼风唤雨的男人伏在灵前,抖着肩膀恸哭失声。
按岐国的规矩,三日停灵,第一日由王室宗亲哭灵,第二日文武百官拜别,第三日友邦来使吊唁。
今天是第一日,宗室诸人齐聚,被萧明暄这铁汉落泪的场面调动了情绪,哭声此起彼伏,灵堂内一片哀声。
夏云泽作为“遗孀”,要实实在在地守灵三日,而此时人多眼杂,他不便多言,只好跟着一道掩面痛哭,把手帕里的薄荷膏悄悄抹到眼角来催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