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他这无事一身轻、抛却世间愁的小模样,夏云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萧镇的事告诉他,若只说心怀不轨模仿字迹也就罢了,只怕太子追问个没完,翻出陈年老帐,就不知道该谁开解谁了。
他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摇了摇头,笑道:“没什么,何公公叫人备了一桌好菜,我们等二弟一起来松快松快。”
萧明玥不疑有他,起身穿好外袍,叫宫女进来给他梳头发,还兴致勃勃地絮叨:“这次一定把他灌到桌子底下,看他还拿什么嚣张。”
何公公在外间候着,也是笑容满面,发自内心地为主子欢喜。
万事俱备,只差萧明暄一人。
结果等到菜都凉透了,他也没有来。
风云突变
傍晚时分,萧明暄被急召入宫,焦急地候在皇帝寝殿之外。
太医们鱼贯而入,又愁眉苦脸地退出来,疾步如飞,回去煎膏熬药,陆公公送走太医,站在门口对他招了招手。
“陛下咯血不止。”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,“王爷千万慎言。”
萧明暄略一点头算是道谢,匆匆步入寝殿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,皇帝已吃了护心丹,由太医施针稳住了病情,不再大口大口地吐血,只偶尔咳嗽几声,带出缕缕血丝。
“父皇!”萧明暄冲到床边,看着面如金纸的皇帝,急问:“父皇龙体渐安,怎么突然发作?”
返程的时候皇帝已经好转,一路上没再反复,今日抵京还精神旺健,与他们有说有笑呢。
皇帝侧身躺着,奄奄一息,陆公公打着哆嗦,指了指地上的锦盒,悄声道:“殿下是看过这锦盒里的东西之后突然发病的。”
锦盒?
盒盖半开着,边缘沾染了可疑的暗红色污迹,萧明暄一凑近就闻到扑鼻的血腥味,这才意识到这满屋子血气不只是因为皇帝吐了血。
他伸手掀开盒盖,发现里面赫然是一颗人头!
这人头被割下来多时,肤色僵白,血迹都发了黑,只因天气渐冷才没有烂在路上,萧明暄拨开结块的长发,定睛一看,惊疑道:“哥哥?”
不……这不可能是萧明玥!
他暗骂自己眼拙,他们兄弟才分开没几个时辰,他哥的脑袋怎么会被切下来装进匣子里?
可是此人五官竟与萧明玥有七分相似,只是略显稚嫩,看上去还是个惨绿少年。
萧明暄胸口悸动,转向陆公公。
陆公公不敢看盒里的东西,扭过脸去,结结巴巴地说:“是从昕州快马送过来的,还有一封奏折,说这是、是瑢王的儿子,请朝廷赐、赐封世子。”
“荒唐!”萧明暄接过奏折,字里行间都是挑衅,看得人火冒三丈,“你们竟由着这东西呈送御前?”
这必然是玳王的手笔,他报复萧镇在意料之中,但把这颗人头送进宫是意欲为何?
“陛下得知盒中是萧镇子嗣的头颅,特命奴婢呈上来的。”陆公公也冤啊,要不是皇帝发了话,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玩意儿送到皇帝面前啊!“大内护卫仔细查验过,盒中并无机关暗器,就……”
就是没想到皇帝看了人头之后会急怒攻心吐血不止。
他父亲也是御驾亲征过的,不至于被一颗头颅吓成这样。
萧明暄似有所悟,上前安抚道:“父皇可是被骇到了?那个只是长得像,又不是我哥哥。”
皇帝半睁开眼皮,惨笑一声,嘶声道:“确实……不是你哥哥。”
萧明暄不解,只好去瞪陆公公,后者快把脑袋缩回腔子里,声如蚊吟:“顺妃当年承宠之后是来过癸水的,敬事房总管被拷打之下,招认帮她改了记录,还说是先、先太后的意思。”
他说得含含混混,萧明暄一个大男人,听得糊里糊涂,不明白怎么又扯上先太后了。
“你说清楚!”要不是看在他服侍父皇三十余年,真想一脚踹过去。
陆公公偷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,把心一横,详说道:“圆房之后,陛下再没宠幸过她,是敬事房瞒报了一次癸水,陛下才以为她初承恩露就有了身孕。”
“所以?”他好像抓到点什么,又不是很清晰,脑袋里纷乱如麻,一个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