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眼镜?」
「巩膜磁性隐形眼镜,」墨教授耐心地说,「这原本是用来测量猴子眼球运动的磁束记录系统。我改造了这套设备,使得它能够控制眼球运动。这样就可以让猴子的眼球跟人的眼球做出同样频率的振动,这时只要让猴跟人的眼睛对齐,就能產生振动共鸣。」
「我觉得实现起来很难啊。」
「的确。而且人注视猴子眼睛时,如果注意力不集中也无法產生共鸣,只有注意力集中才能让意识的脑波通过眼睛完整地表现出来。人的注意力越集中,这种微小振动的频率就越高,噪音就越小,这样隐形眼镜才能做到跟纯意识的高频率振动同步。」
「又要对齐,又要频率一致,又要注意力集中……」
「是的,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小白盯着你看,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地集中注意力去盯着一隻实验猴的眼睛看。」
我不禁坐直身子腾地站了起来。
没错,这便是这一个月来困扰我的最大问题。我说不出什么话,只是紧张地抓着墨教授的衣襟。
朝闻道,夕死可矣。我突然就觉得如果我能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何会发生,哪怕马上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。
「你看到元旦时我送给小白的那只玩具猴没有?」
我记得我把晶晶的手绑住,压在她身上,像猴子交配一样从后边佔有她,我一边在她体内进进出出,一边盯着一隻玩具猴的眼睛,它就在镜子旁边,镜子里是跪趴在床上的晶晶还有她流着泪水的脸。
「我在玩具猴的体内塞了一个低频发声器。正常人的耳朵虽听不到,但是大脑可以接受到那个信号,让小白不自觉地盯着玩具猴的眼睛,久了就会形成一种无意识的习惯。」
我恍然大悟。原来这一切并非偶然,而是墨教授的精心安排,只是小白……
「为什么是小白?」
「……」
教授没有说话。他的面容有些扭曲,显得痛苦又坚定。
良久,他终于垂下头缓缓道,「我给每个学生都送了玩具猴,小白受到的影响最大。」
「每个学生?!」我后背一凉,抽了口冷气,瞪大了眼睛。
「这个实验是不道德的,不会有人同意做的!」教授猛地抬起头,「这个方法曾经在狗和人身上成功过一次,经验和技术都不行,根本无法保证成功。我原本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方法是否可以在人和猴之间施行,成功后再换回来。没想到一换完小白就疯了。」
墨教授越说越平静,我却越听心越凉。
「我怕来不及……时间不多了……」他喃喃地说。
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,脑子嗡嗡地响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但我知道我再不能询问关于小白的事了,我已经承担不起关于他的一切。
我的身体已被烧成灰,他的意识也烟消云散。
可是他的记忆却像衝下河潭的瀑布,不停地衝刷着我的大脑。与其说我还是那只叫jack的猴子,不如说更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小白,jack的记忆越来越模糊,白目白的记忆越来越清晰。
我记起他的故事,他的感情,甚至他最隐秘的情绪。开始时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阅读着这些记忆,可渐渐地我无法控制地与这些记忆產生了共情,接着无法避免地被这些记忆吞噬。
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地箍住我,让我不知如何是好。我想有一天,我可能会忘了我到底是谁。
「目前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,这方法能成功还有一些运气的成份。」
「什么问题?」我被墨教授的声音拉回来,下意识机械地问道。
「一些失败的教训,有时间再告诉你。」墨教授拍拍我的头,像慈爱的父亲,「想一想,如果你熟练地掌握了意识交换的技术,你就会成为万能的神,你会永生永世长生不老,你的意识会跟生命一起永存。」
我心中一动,这并不是黄老闆说的什么神跡,而是可以靠科学方法去实现的吗。谁不想与天地同寿?可是那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?
「今天你应该很累,我们明天继续。」或许是知道我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,墨教授在我的后背轻轻拍了拍。
「好的,教授。」
「你……不肯叫我一声……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我低下头不忍看他。我懂得血亲的感情吗,不太懂。敬畏,恐惧,尊重,怜悯这些感情一股脑地衝了出来,搅和在一起,让我无法释怀。可我知道墨教授为我做了什么,我也不自觉地盘算着他还会做什么。
「爸爸……」
我感觉到他有些颤抖地拥抱了我。这是一具陌生的身体,陌生的味道。但这具身体承载着我父亲的灵魂。旁边的焚烧炉还在发出呼呼地声音,那是曾经葬送了我们肉体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