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当这只是句无稽之谈,并不上心,随口答了也随手抛了,却不知道荀引鹤的深意是在提醒她,所谓没有生离,也囊括了移情别恋这一项,如果真到了那一天,要么囚她,要么杀她。
就像他对江寄月说的那样,如果他有一日要纳妾,她应该杀了他,以命抵命,如此他们很快就能在同个棺椁重逢。
即使荀引鹤并不觉得他会纳妾或者抬通房,但也要这样提醒江寄月,这样方显得他特别公平且大度。
只是江寄月的念头一秒都没往那儿转过,她以为的“生离”也仅仅是迫于形势的分别,所以她只把那句话当作荀引鹤要一辈子陪伴在她身边的承诺。
因此,她理解不了这些。
她甚至都不曾注意到荀引鹤眼里闪过的阴霾,直往里间走去,光影在她摇摆的腰肢上变化着,荀引鹤收回视线,低低???发出轻轻的呵声。
新妇出嫁照例是要三日回门的,但江寄月的情况特殊,回门估计得落空了,江寄月虽有些遗憾但并没有说什么。
她与荀引鹤相对着用完晚膳,饭菜撤下去,换上两盏清茶,荀引鹤方道:“明天回门,你有什么想吃的吗?”
江寄月诧异地道:“回门?回哪去?”
香积山离这儿那么远,回不去的。
“自然是回到你出嫁的那个宅院里,房契已经给了你,那就是你的家。”荀引鹤看着江寄月还没回转过来,道,“你忘了,岳丈的牌位还供在那呢。”
江寄月心里有些难言的滋味:“还供着吗?我只当你迎娶那日拜一拜就好了。”
“自是供着的,香积山离上京远,你不能敬孝,供个牌位也一样,你只管放心,我吩咐了人时时擦拭,勤换四时糕果,长明灯这些更不会断。”
荀引鹤缓缓地说道,并不是什么邀功的语气,仿佛这些体贴周全也不过是举手之劳,不值一提。
江寄月的眼眶却不自觉发起了热来,她真心实意道:“夫君你真好。”
荀引鹤挑眉:“真觉得我好?”
江寄月点头:“嗯,你是除了我爹娘外,对我最好的人了。”
荀引鹤漫笑,道:“既然觉得我好,要不要做些什么回报我?”
江寄月纠结了一下,荀引鹤什么都不缺,桐丹院的下属也都把他照顾得很好,她似乎都没什么要做的,于是只能皱着张小脸道:“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,要不你说一件?只要我能做到的,一定去做。”
荀引鹤道:“你当然能做到了。”
他起身,高大的影子覆拢了下来,还没等江寄月有所反应,他便把江寄月抱起来,往床榻走去。
江寄月就明白了,脸微微一红,嘀咕道:“除了这些,你也想不到其他的了,如此重欲,你前三十年到底是如何做到清心寡欲的?”
荀引鹤道:“我哪是重欲,分明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。”
褪下衣钗,就像是挣脱了尘世间一切礼仪规矩,道德品行,他们回归到最本能的情与欲,极人力最大可能的融合在一起,那时候,常常会让荀引鹤产生错觉,觉得他们果真融为一体了。
心脏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,呼吸的节奏缠绕在一起,他们的感觉与思想紧紧攀附在一起,他掌控着江寄月的每一次颤抖,江寄月也把握着他每一次的兴奋。
他们就像是连体婴儿,在母亲的肚腹里被脐带相连,他们用同一根脐带吸收养分,思想交流,认识彼此。在那浑沌的没有天日的黑暗里,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。
这样的滋味,荀引鹤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,继而毫无意外地上瘾了。
但也只有江寄月能让他如此,否则就只是最无趣的感官刺激,而荀引鹤最厌恶的就是自己的失控,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无用且无能。
床帐轻轻垂落,覆住了帐内的所有景象。
次日荀引鹤带着江寄月回门,荀老太太没说什么,倒是郗氏惊诧了,道:“回到哪去?”
她并不只是惊诧,还有挫败,荀老太太年迈,她虽帮着执掌中馈,可是桐丹院就是铜墙铁壁,她的手探不进去不说,连桐丹院的动向都是后知后觉。
譬如回门礼,按理来说是公中所出,但桐丹院的帐是月初一支,到月底多不退少要补,至于银子去向,一概不提。
也因此即使她嫁进荀府这样多年,但对荀引鹤依然陌生至极,他就如同他住的院落,封锁得滴水不漏,让人窥探不得。
这么多年,郗氏也习惯了荀引鹤封心锁爱的模样,可偏偏出来了一个江寄月,以女主人的姿态住进了桐丹院,焉能让她不妒不恨?
原本该是她和荀引鹤联姻的,两家大人都有这个意愿,她也很愿意的,若不是荀引鹤拒了,她也不会嫁给荀引雁,自然也落不到今天这等田地。
那日回去,不知道荀引雁是怎么知道上房的动静了,他从不关心这些,那日看见她了却似笑非笑地道:“听说你今天在娘那丢了个好大的脸?怎么,端庄贵女的姿态终于摆不住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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