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云辉一把夺了酒壶,问了几个男女之间的问题,若是放在平时,荀引鹤是理都不会理,可今日,他不只理了,还答了。也不知是酒敬多了,还是单纯害羞,白净的脸上有些粉嫩。
于是大家都反应过来,人生四大喜事,就是连荀引鹤也没有躲过洞房花烛夜这一庸喜。
因此狠闹了他一通。
等酒宴散了,荀引鹤喝了醒酒药往桐丹院走回去时,江寄月已经窝在床头睡着了,那本没看
完的书斜盖在她的脸上,荀引鹤伸手取下,坐在床边凝望她半晌。
酷夏后三月,已经是秋末了,床上换了厚被,江寄月裹得严实,把自己睡得脸蛋红扑扑的,像只苹果,荀引鹤一下子看痴了,凑过去,竟然张嘴咬了她嫩嫩的颊肉。
江寄月一巴掌拍下来,那声脆响倒是把她给吓醒了,她推开荀引鹤,认出来是他后,松了口气,又道:“好端端的,你在干什么呢?”
荀引鹤含糊不清地道:“想吃你。”
江寄月没听清楚,道:“什么?”
荀引鹤道:“想把你吃下去,这样我们就能骨血相融,永远都不会分开了。”
江寄月道:“你什么毛病。”
荀引鹤轻轻笑了下,呼出的气息里有很重的酒味,江寄月道:“吃过醒酒药了吗?”
她伸手去解荀引鹤的衣裳,又想去弄块湿的巾帕来,替他擦擦。荀引鹤却猛然把她扑在了身/
下,手探了进去。
江寄月揪他:“不行啊,你先吃醒酒药,不然明天起来头会疼的。”
荀引鹤黏黏糊糊地吻她,道:“吃过了。”
江寄月却有些不信,吃过了还在这儿发酒疯。
荀引鹤动了动身子,江寄月蹬了下腿,提醒他:“你忘了肠衣。”
“没有肠衣,都是正头夫妻了,还要什么肠衣。”荀引鹤半撑起身子看着她,“早点让你怀孕好不好?有了孩子了,你就不会离开我了。”
这边灯暖帐红, 缱绻多情,那边却是杯盘狼藉, 孤灯冷室。
荀家三夫人郗氏调拨着白瓷茶盖, 看青绿的茶水漫过白瓷,在瓷面上洇下茶渍。
不一时大丫鬟宝雀走了进来,道:“三奶奶, 婚宴上拿出来用的碗碟杯盏都清点完毕,没有少的,都收回了库房。”
郗氏道:“明日让他们记得把灯笼帐幔都拆了, 窗上的纸花剥得干净些, 别留下痕迹。”
宝雀应下了。
郗氏这才慢慢道:“桐丹院的烛火熄灭了吧。”
宝雀犹豫了下,才答:“是。”
那白瓷茶盖扔回了盖钟上, 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,郗氏在这凌乱的动静中道:“在喜房的时候, 你是没有看到那副轻贱模样。”
宝雀低垂着眼,不敢接这话。
烛火照着郗氏, 把她眼角泪水照得晶莹, 她恨恨道:“男人就是这样, 总是更喜欢那些个轻浮玩意, 连他也不能免俗, 这些年是我错看了他。把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娶回来, 把自己弄得也不
入流起来了, 从没见过这样的笑话, 都一样!”
她拍着桌子,素来端庄贤淑的模样也变得狰狞丑陋起来。
“为了娶这样一个女人, 连陛下都请来了, 还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的, 就为了遮他们的丑事,你说,这不是色令智昏是什么?”
宝雀忙道:“奶奶仔细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郗氏嗤笑:“我的身子还重要吗?它早坏了,早坏了,它是为了这个家坏的,可是他念过我半分好吗?我劳心劳力为他cao持这个婚事,让他娶别的女人进来,他却迫不及待把管家权从我手中夺走给那个贱人,她又懂什么?我定的宾客席座,宴猜单子要她过目,要她同意,要任由她改,她懂什么就敢来指点我了?”
“我辛苦半生,到头来什么都不剩了。”
宝雀急道:“奶奶莫要乱说,怎么会什么都不剩呢?无论怎样,你都还是荀府的三奶奶啊,二奶奶刚进府,又不是世家出身,难当中馈之重任,只要我们稍加筹谋,不怕掌不住管家权,奶奶你不要说丧气话了。”
郗氏嘲讽地笑了:“是啊,我也只剩了个管家权了,要是连这都被拿走,我就什么都不是了,就是后宅里一块石头而已,就跟大嫂一样。所以这个位置,我还真不能让出来给她。”
她眉眼锋利起来,跃跃欲试着,几乎迫不及待要给江寄月一个下马威吃吃。
此时门外有仆妇道:“三奶奶,三爷请你回去安置呢。”
宝雀大喜:“奶奶,三爷找你呢,我们快些回去吧。”
“回去做什么?”郗氏的眉眼冷了下来,“和那几个狐狸精一起陪他玩吗?我郗家贵女还没那么下贱到以色侍人的地步,我不回去,也让他别进我的屋,我嫌脏。”
宝雀便又不敢说话了。
桌上的灯烛爆了爆,烛油滴下来,像是一行清泪。
一只手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