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官扶过来开始,一直趴在那里,怏怏地看着玻璃窗的倒影,用指尖戳纸杯的边缘。轻微的纸张摩擦声。纸杯像是传送带上的食物,嚓、嚓地移向外侧。
她的背影像一只玩毛线球的蜷缩小猫。
“须藤…阳葵。”
高野用气声嘀咕她的名字。
不知是不是巧合,那边的同龄女生、戳纸杯的动作顿了顿。
高野一愣,以为被听见了,可定睛一看,小猫没有任何反应,已经重新玩起了毛线球。
应该是错觉吧。
离这么远,怎么可能听得见。
…但须藤身上奇怪的事并不少。
高中阶段,高野就注意到她了。
其中一个原因是,中学阶段的高野饱受霸凌困扰。
阳葵上的那所公立中学,是附近几家学校中偏差值最低、学风氛围最差的学校。由于学费低廉,食宿费有一定补贴,根本是方圆数百里家境贫寒的不良学生的集中营。打架、斗殴是常事,霸凌行为屡见不鲜,就在他们入学那年,还发生某位学姐在卫生间产子的重大事件——调查报告显示,是被长期性侵骚扰的结果。孩子的生父人选列出长长一张纸,足有几十人之多——作为恶性事件的典型上了当地的新闻头条。
传闻中,那位学姐就是怯懦不敢声张的性格。
须藤和她的性格很像,甚至更加逆来顺受、任人摆布。这种女生,被作为不良学生的出气筒再正常不过。
高野也是。
他性格阴郁,不爱说话,那些人说他「总是一脸瞧不起人的表情」、「仗着成绩好不把别人当回事」,以此为借口整日拿他取乐。
霸凌行为日益升级。
从临近上课时间被迫前往楼下跑腿,到上课期间把他锁在盥洗室隔间,最后到放学后的拳打脚踢,闲来无事揪起领子,把难喝的黏稠饮料倒在他的头顶。
往往一身淤青,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,须藤也那样蜷在角落。
不同之处在于,高野会顶着那股恶意重新站起来,遭受更加猛烈的凌虐,须藤只会安静地躺在那里。
作为同一班级、被欺负得最厉害的两个学生,即便互相从不说话,多多少少也会意识到对方的存在。
他总是怀着阴郁的、不服气的心情偷窥须藤。起初还是出于「优越感」。他敢于反抗,哪怕不那么成功,至少比她那样任人宰割强。可再注视一段时间,再看见须藤那副没有任何变化,无法反抗的柔弱模样,他却仿佛看见最终的自己,感到强烈的憎恨。
她不会反抗吗?她不会说话吗?她是哑巴吗?
两人都加入了游戏社团。
游戏社团的社长相当随意,对成员是否前往活动室没有要求,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一下课就飞快掏出游戏机,对他们做什么活动根本无所谓。这位社长是学长。班里的不良学生不可能追到这里。而且,社长会戴耳机,休息室相当安静。
高野加入社团的原因就是安静。
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学习。
而须藤…观察之下,他发现须藤好像是为了糖。
她经常不拿便当盒,不去便利店,跑到休息室,偷吃社长放在桌上的零食。
零食大部分是糖。
两人都会在活动室吃午餐。
不吃糖的时候,须藤吃的大多是饭团面包。少部分时间是泡面,更少的时候是盖浇饭,全部是便利店加热的。她从来没有带过家里的便当。
新学期分班,他和须藤仍然分在一个班级。之前霸凌他们的不良少年不在这个班,但更糟糕的、同年级不良的首领出现了。
——吉冈。
对于高野来说,只是换了一批不同的人、以相同的手段折磨他而已。但对须藤明显不是。
因为须藤是女生。
这所学校的女生算不上多。由于前一届学姐的遭遇,很大一部分女生的家长宁愿多付十几万日元、多走一段路,也不愿意把女儿送到这里。
须藤不仅是稀少的女生,还是相貌不俗、任人摆布的女生。
……其实高野不太清楚具体经过。
他猜测吉冈应该在意过她。
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太一样。
据说日后会成为黑道成员的不良少年、常常在上课期间公然把须藤从教室里拉走。高二之后,高野再也没看见须藤出现在活动室。她被迫和那些不良少年一起吃饭,有一次他亲眼见到吉冈把自己午餐的面包掰给没带钱的须藤一半,强行塞到她手上。
——那个面包,还是高野被迫跑腿买过去的。
那段时间吉冈去哪里都带着她。
除了这位不良,没有人再欺负她。
不过,须藤平和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因为不久之后,吉冈不知怎地和须藤闹掰了。
……对,就是那天。
红发金瞳、皮肤黝黑的不良少年一脸阴沉,揪着他的头发一路拖进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