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春妮被连骂带推地撵出崔家,看着在自己面前砰然关上的大门,她咬紧下唇,眼里闪过一丝狠绝。
郭婆子把郑春妮撵走了还没消气,看着摔破的梨子心疼不已。
“哎哟,这可怎么是好,摔破了就算摆出去也不好看了。”
夏月初也在琢磨这两个梨子,寻思片刻,先拿了个完好的梨子,切成花瓣一样的薄片,在白瓷盘子中铺开,摆成一朵花的模样。
然后又拿起一个摔破的梨子,切去摔烂的部分,细细切丝,也环状铺开在花瓣内侧,最后在盘子中间点缀上蜜饯。
郭婆子眼楮都看直了,拍着大腿道︰“我的妈呀,难怪善大嫂子说你的刀功了得,还真是名不虚传,真是好看得紧。”
此时,崔家正房内外已经热闹起来,自家亲戚齐聚一堂,全然不知后厨发生的争执。
崔书青陪着妹夫曹兴说话,女眷们在里屋围着崔文兰问东问西。
曹兴也是个读书人,虽然还没能考中秀才,但是一直自视颇高。
加上曹家家境殷实,三代单传就他这一根独苗,从就被一家人宠得上天。
曹兴对旁人大多看不上眼,虽然对崔文兰的容貌还算满意,但对于住在山沟里的崔家还是颇有些看不上眼。
即便是面对崔书青,心里也是带着不服气的,觉得他不过胜在虚长自己两岁罢了。
之前二人谈了些诗书之事倒还和睦,眼看快开席了,曹兴就忍不住道︰“城里前阵子新开了一家酒楼,名叫仙客来。不但名字起得雅致,里面的一器一物都透着巧思,饭菜更是透着诗情画意。
崔书青笑着说︰“这次回门宴,家里也特意请了个大厨,那日来试菜的时候我也跟着尝了两道,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曹兴却不以为然地说︰“北方菜多是大锅乱炖,大盆大碗的端上来,即便好吃也缺少几分意境。仙客来的东家可是从南边来的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就是要比咱们北方更加婉约精致。”
崔书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心道你还不是北方人,也不知道在瞎讲究什么。
正好这时候,郭婆子一脸笑意地进来说︰“开席上菜了。”
众人闻言,纷纷到桌边落座。
曹兴带着些看热闹的笑容︰“刚好,我也想看看大哥这样赞许的厨子有多厉害。”
崔书青也回他个笑容,心下暗暗祈祷,希望夏月初不要让自己在这个混子面前丢人。
第一道菜很快就端上来了。
“奼紫嫣红。”
这名字着实不像个菜名,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盘子上。
一看之下就挪不开眼楮了,只见一朵酒红色的花在瓷盘中绽放,梨子被切成薄厚均匀的片,酒红色从边缘到内部渐渐变浅,层层迭迭,如一朵美艷的茶花。
花蕊内放着深红色的山楂蜜饯,跟外侧的花瓣形成了鲜明的颜色对比。
崔书青见状大喜,大声赞了一句︰“好一道奼紫嫣红!”
曹兴见状有些惊讶,没想到崔家请的大厨居然有这样的本事,这道菜自己居然见所未见、闻所未闻。
他夹了一块梨片细尝,越发惊讶。
梨子本就是用糖水煮过的,再被杨梅酒隔水煨了一夜,酒的味道完全浸入梨肉中。
口感是梨子没错,但味道却带着酒的醇香。
山楂蜜饯是夏月初自己加了白糖和蜂蜜熬出来的,果肉已经熬到半透明,外面裹着亮晶晶的糖浆,酸甜适度。
一入口,立刻刺激得口水疯狂分泌,原本不太饿的人都变得胃口大开,开始期待快点上菜。
“孔雀开屏。”
“琼花抱蕊。”
这次一下上来两道菜,摆盘依旧精致美观,屋里的赞扬声四起。
孔雀开屏是浇汁茄子,茄子干泡发后夹上肉馅儿,裹上薄糊下锅炸透,再下锅用汤煨入味。
用萝卜雕出孔雀头摆在顶端,四周用切得极薄萝卜片铺开成孔雀开屏状,摆上收汤后的茄片,最后将泡发的枸杞点缀其上。
一口咬下去,肉汁和煨进入的汤汁一起迸发出来,口中顿时被浓郁的香味占领,充分缓解了被蜜饯勾出来的饥饿感。
桌上莫名地安静,所有人都在埋头吃菜,竟然连称赞的功夫都腾不出来。
若说前两道菜对大家来说比较新奇,第三道菜却是北方家家户户每年都吃的——酸菜血肠白肉。
酸菜被切得极细作为铺地,白肉卷成花瓣围绕盘边,血肠层层铺开,如花蕊般被白肉捧在中间。
曹兴平时最不爱吃这些肥腻的家常菜,今天礼貌性地尝了一口却再也停不下来了。
血肠清嫩味浓,白肉煨得恰到好处,酸菜极好地起到了解腻的作用,使得整道菜香而不腻,回味无穷。
崔书青见他吃得香甜,忍不住道︰“妹夫,我家请的这厨子手艺如何?”
曹兴想起自己刚才大言不惭的话,脸上不由得一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