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故徒然发生,离越的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那一片白色的衣角,眼前的人就没了身影。
离越面色剧变,整个身体都绷起来,他不顾一切的朝着祈言消失的地方扑过去。
“祈言——”
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似乎都在重演,只不过这一次他没能抓住祈言的手,就这么让他从山坡上滚了下去。
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毫无知觉的陷落在坡底,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,离越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。
他的呼吸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了。
这个冷静自持的男人头一次露出这种迷茫又不可置信的神情,他愣愣地看着那道没有任何动静的身影,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还是管家急急忙忙派人下去,又回头在离越耳边道:“先生,冷静!”
离越猛地回过神,踩着那些凌乱痕迹,几个大踏步就跃到坡下,脸色难看,侧脸绷出一道僵硬的轮廓。
祈言就躺在那里动也不动,只能隐约看到胸膛间的起伏。
“言言?”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低哑。
“祈言?”
离越上下打量一番,没在他身上发现血迹和明显外伤,紧绷的脸稍有放松,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,却在下一刻,看到有一滩浓稠的鲜血自祈言脑后缓缓溢出。
无声无息,却在一瞬间掠夺了离越所有的呼吸。
许是疼痛让祈言有了片刻的清醒,他睁开眼看着离越,无力的呢喃:“好痛呀……”
男人的声音也放的很轻很轻,像是怕吓到眼前这个柔弱懵懂的人。
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他要很用力才能让自己停止那没来由的战栗,“不要害怕,你会没事的。”
那声音轻缓又低沉,像是在安抚他,又像是在安抚自己。
他一定会没事的,我不会再一次失去他。
*
祈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里的他很孤独,总是一个人。
周围的人他都看不清面容,来来去去的,他被人潮拥挤着往前走去,却漫无目的始终不知道终点。
他有些怕了,逆着人潮往后跑,却出现了一双双漆黑的手将他往身后拉扯,他哭出声,混乱中不知在喊谁的名字。
“……越……”
“哪里……呜呜……怕……”
眼前迷蒙的黑雾中,一个熟悉又充满陌生气息的身影显出身形,他哭喊着冲他伸出手。
那个人却冷漠的看着他,看着他无助的挣扎,“这就是你要离开我的下场。”
“为什么要离开?为什么非要惹我生气?”
祈言一叠声的说着,神情焦急,“没有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那个人最终也没有拉住他的手,他只是冷漠的站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他被无数双黑手拖走,被淹没,祈言伤心的哭着,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怨愤。
黑暗中 ,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“你只能让我一个人肏,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了。”
“这是一份空白合约,只要我想,你永远都走不出离家大宅。”
……
“给我生个孩子,我放你自由。”
……
“我没有骗你!你先过来好不好?”
“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,相信我是真的……爱你呢?”
那些声音太过嘈杂,一股脑涌进祈言的脑海中,让他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与虚幻,又或者那些都是真正发生过的……
他将自己紧紧的蜷缩起来,好像这样就可以抵挡那些伤害。
他一个人默默的哭泣着,在黑暗里等待着,但回过头来,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着谁。
但是黑暗中的身体却渐渐温暖起来,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早有一股暖意包裹住了他,他像是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孩子,温暖又安心。
“不怕,你不会有事的,我不会让你有事的……”
“你乖乖睡一觉,然后按时醒过来好不好?我会叫你起床,你睡够了就起来好不好?”
“不哭了,宝贝儿,是我错了,我不应该凶你,你醒过来我就给你道歉好不好……”
那个声音絮絮叨叨的,一直在他耳边说着对不起。
祈言默默的听着,惶恐害怕的情绪一点点退去,他安静下来,抹了抹眼泪。
“你说的,要给我道歉……”
他小声的呢喃,闭上眼终于放心的沉睡过去。
他被那暖意包裹着,四肢百骸都热起来,霎时,外界再黑再暗,他也不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