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,此乃是老朽分内之责。”
而后禾岐便为曲鉴卿换了药,旧纱布沾了血难免粘连,取下的时候带掉了一块新生的血痂,疼得曲鉴卿额上青筋凸显,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。
创口处倒是次要,最难捱的是体内蛊虫的反噬,一上药,那东西便顺着经络流窜撕咬,疼痛剧烈且无孔不入,像是有谁手持一把细针,不断扎着他的血肉。
曲鉴卿的呼吸都颤抖着,冷汗顺着下颌不断朝下滴,为防叫出声,他顾不得干净,随手抓过一件衣裳团成团塞在口中紧紧咬住。
禾岐连忙拆开针包为他施针止痛,但始终治标不治本。
禾岐离去后,外间小厮悄悄进来,为曲鉴卿擦洗身体,换掉被冷汗打湿的里衣。前后折腾了一个时辰,方安生了。
曲鉴卿去看曲默——他倒是睡得昏沉,半点不见醒来的迹象,该是因为喝醉的缘故。
曲鉴卿稍稍将被褥拉下些,只见曲默窝在里侧睡得正香,只是他年轻体热,盖两床被子难免生汗,是以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。曲鉴卿怕他着凉,便将被褥折好才躺下,方才那一通疼痛耗去了他太多的体力,他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。
少顷,灯台上的烛火燃尽,灭了,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卧房。
而后,一点滢润的银灰色微光亮了起来。
曲鉴卿呼吸声均匀而绵长——那人确确实实睡着了。
曲默着手去探——虽盖了两层被子,房里还点了好几个火盆,曲鉴卿却依旧手脚冰凉——他这才挪了挪,侧身将曲鉴卿拥入怀中,二人抵足而眠。
翌日醒来,曲默小心下了榻,挟上衣裳到外间穿去了,而后照常去后院练武、沐浴。
这几天的功夫,他背上的伤便结了厚厚一层痂,水淋上去都不曾皲裂。他自小便是是这样,磕着碰着痊愈得快,且不论是马术、炼体还是剑艺,都学的很快、也易精进。
“这是大人吩咐的,让您今儿穿上这身衣裳,说是有正经事做。”
曲默赤足踏在毯子上,系着亵衣带子,漫不经心地回了句:“嗯,父亲今天醒的倒是早。”
常平开窗散了水汽,拍手唤侍女进来,而后取过衣裳,踮起脚从后一件件给曲默套上,而后又一一系上封腰、衽带、盘扣。另有两个侍女,一名拿着装了炭块的铁斗熨平衣裳上的褶皱,另一名则拿着熏香熏染。
“爷,您这身衣裳实在是气派!”
曲默双手伸平了,任由下人给他摆弄。他以这姿势站了有一会儿了,如今只觉得烦躁,“里三层外三层的,有什么好?我上回穿这样麻烦的衣裳,还是我姐姐的及笄礼。”
常平嘿嘿一笑,奉承道:“都说人靠衣装,佛靠金装。要小的说,您这身段!这长相!凭您穿那乞丐的破布片子,都倜傥得很!只是毕竟是去祭祀,您多少得忍耐些。”
曲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算是应了。
里衣纯白,中衣则用了上好的蚕丝织就的缎子,那黑色的锦缎薄若无物,摸上去像水一样滑、走动间贴合着人的身段--曲默身量高腿也长,腰窄肩宽,前胸微微隆起,叫人似乎能透过那几层丝织物,窥见习武之人那精炼的肌理。
外衣则是黑中带着些蓝的暗面,用了些同色的亮丝做了底纹,乍一看都是墨色不显眼,要细细看才能觉出精致来,宽大的衣袂、袖口、对襟处都用极细的金线走了祥云样式的边,唯一的绣作是在衣下摆处——绣了赤金的松鹤。
最后腰间配上香囊和玉饰,将乌发拢于顶、以白玉冠束之,这一顿折腾才算是告罄。
大燕以赤金与纯黑双色为尊,前者仅有皇室血脉可以使用和佩戴,后者是二品以上官员的官服用色。当然,曲家在规则之外。
曲家祖训,只有嫡系子弟才能做官,每年老宅都专门有人去祖籍江南,请最好的绣娘为在朝为官的子弟做衣裳,供祭祖的时候穿。相府这边有曲鉴卿在,老族长也一直不喜欢曲默,曲默原本以为,祭祖这些麻烦事轮不到他,或是要等他的官位再升上一升,不成想这件衣裳这样快便穿上身了。
约莫曲鉴卿早有带曲默去祭祖的意思,所以才催了老宅那边的人做他的衣裳,不然怎么哄他去曲家祠堂参加那又臭又长的祭祀礼呢?
单是为了祭奠先祖,曲默定然是不愿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,又是沐浴焚香、又是佩玉饰戴香囊的打扮。他将将穿戴完毕,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卧房去找曲鉴卿,开屏孔雀似的在床前走了一圈,而后却故作镇定问道:“这松、鹤乃是文人的清雅意象,我一个练武的,做什么在衣服上绣这东西?”
曲鉴卿便解释道:“这是老族长的意思,他说你脾性乖张,更兼目无尊长、桀骜不驯,是以衣裳用个松鹤,意思是叫你没事多读书,少惹事。”、
“那老东西从来就看我不顺眼”,曲默冷哼一声,这才将一开始便想问的话说出口:“父亲看看,这衣裳可合身?不能让曲岚他们看了我的笑话。”
曲鉴卿何尝不知曲默那点心思,只是二人朝夕相处,又早有肌肤之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