些琐事,便不留下用饭了。”
与曲岩一家别后,曲默本想即刻打马回亁安山,免得叫旁人揪住了,朝上告他一桩擅离职守的罪状。但他走到前院,身上冷了,才发觉披风忘在了议事的厅里。
他命齐穆回去取,自己则朝府外去。路过祠堂时,便拐进去,想给他那早亡的生父上柱香,也算是尽一尽孝道,却不料在里头遇见了曲鉴卿。
那男人背对着门,跪在垫子上,口中念念有词,但离得太远,曲默听不真切,只能听见几个重复的名字,似乎是“月灵”与“沈俊”这几个音,到底是谁,名字是哪个字、怎么写,则一概不知。
距上回曲默离开相府,到如今也有十一二日了。曲鉴卿这人倒还是与先前一般无二,但在曲默看来,这人的腰身,似乎要比十几日前更显清减了。
曲默便站着门口看了一晌,待曲鉴卿站起身来时,他才走近了几步,站在曲鉴卿身后,出口问道:“你既来了,方才怎地不去议事厅?我就那么让你厌恶,眼不见为净么?”
曲鉴卿的肩背倏地一僵,他跪了许久,膝盖酸软,一个不经力就要歪倒在地上。
惯性使然,曲默见此想也不想便伸手一托,将曲鉴卿扶稳了:“留心!”
曲鉴卿站定了,敛去眸中思绪,而后侧首看着曲默还放在他腰间的手,道:“手。”
曲默颔首,松开了。
“你到这处来做什么?”曲鉴卿捏了三柱香,在一旁长明灯上燃着后,躬身对着身前的牌位拜了三拜,而后插在了案上的香炉里。
“认错。”曲默道,“我不是把老族长气着了么,这次回来向各位长辈请罪来了。”
“你有这个心便好,老宅这边还是少来。大族长不见你,兴许还能多活两日。”曲鉴卿淡淡道。
曲默想起那日大族长吹胡子瞪眼的模样,一时也笑道:“父亲说得极是。”
曲鉴卿却再没应他,只当眼里看不见曲默这个人似的,转身便走到祠堂后院去了。
明知曲鉴卿不愿搭理他,跟过去也是自讨没趣,曲默在祠堂里给曲牧上了柱香之后,却还是跟上曲鉴卿去了后院——那处供着一尊佛像,曲鉴卿便跪坐在矮几前抄佛经。曲鉴卿挽起衣袖,露出一段雪白瘦削的腕子,右手执笔,左手则里抓了一串佛珠,正是曲默送的那串。
两截腕子都雪白瘦削得有些病态,左手腕靠上的地方厚厚地缠着几圈纱布,虽然被宽大的衣袖挡着,但曲默还是瞧见了。
那串佛珠刺痛了曲默的眼,他别开视线,道:“手怎么了?”
此后是长久的沉默。
曲默见曲鉴卿没有回复的意思,也便知趣地没有再问。他驻足看了一晌,而后走近了,驻足在案前。
青年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台子上的蜡烛,在曲鉴卿身上投下一片昏黄的影子。
“你递给皇帝的折子,燕无疾拿给我看了。”曲默顿了顿,沉吟片刻,又道:“南边那一带铸兵从六年前便一直归燕无疾管,是他手里的大头。你要朝廷统一建军监司,便是要折了他的左膀右臂。他岂能轻易……”
“起开,挡着光了。”曲鉴卿出言打断。
曲默朝一旁挪了两步,冷声问道:“我说的话,你到底听没听?”
曲鉴卿也不看曲默,只垂着眼睫抄经文,半晌方回道:“这是陛下的旨意。”
“陛下的旨意?你还嫌在朝中树敌不够多?你为官掌权,不就是为了宗族,为了曲家的无上荣光吗?可如若日后燕无疾当了皇帝,因着你今日之举,他第一个便要铲除曲家!”
曲鉴卿手中笔尖顿了顿,而后放下笔,抬眼去看曲默:“怎么?你如今还喊着我一声父亲,就要帮着你那所谓的主子来对付我了?你不是才在议事厅里签字画押过,还说要恪守孝道么,你便是这样孝顺我的?如今你倒是能耐,翅膀还没硬,就张牙舞爪地来向我示威来了,亁安山的位子你可坐热了?还是燕无疾许给了你什么好处,好到让你这般意忘形了?!”
“我……”曲默一时语塞。
“你?”
曲默说不出话来了。曲鉴卿便是有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本事,但在他面前一向沉默寡言,他也从未被曲鉴卿这般讥讽挖苦过,一时竟也想不出还嘴的话来。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随口应道:“随你的便,算是我自讨没趣。”
话落便抬脚要走,转身时又被曲鉴卿叫住了:“曲默。”
曲默转身,不耐道:“做甚!?”
“你便料定了燕无疾会是大燕下一任君主?”曲鉴卿站起身来,与曲默对视。
“与你何干?”
两步之遥,曲鉴卿凝视着青年湛黑的眸子,轻声道:“那张奏折上的提案是必定会施行的。如若此次你帮燕无疾赢了我,我便答应你一件事。可好?”
曲鉴卿的话声不大,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似的,落在了曲默耳朵里。
曲默打了个激灵,他怔了半晌,方喃喃道:“当真?”
曲鉴卿似乎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