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又从袖袋里掏出卷成一卷的信封,双手奉上:“这是……这是皇兄与前刑部掌事的往来信件,请父皇过目。”
他像是一株不起眼的菟丝子,平日里靠依附他人而生,然而在关键时候却绞死了他所寄生的宿主。
众人皆惊,满堂寂然。
至此,白纸黑字,太子辩无可辩。
启宗帝只拆开看了两眼,便暴怒,他一把抓过案上镇纸砸在了燕无疴头上:“孽子!枉朕还立你为储君为众皇子表率,寄予你厚望,你便是这样做太子的?!”
百官跪地,垂首齐声口呼:“陛下息怒!”
启宗帝手上那力道着实不轻,镇纸又是实心的玉石,燕无疴头上当下便被砸了个大口子,鲜血汩汩直流,从发间淌到了额角,将明黄的抹额染得鲜红。他再无平日里的趾高气昂了,此时捂着头跪在地上,脸上泪斑与血渍作一团,像是戏子脸上化开的油彩,乱糟糟地既可笑又可怜:“父皇,儿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犯了糊涂,儿臣知错……儿臣……”
殿中无人敢言,只有李太傅还肯为他这个曾经的学生求情:“陛下,您念在太子殿下是初犯的份上……”
皇帝却是等不到李太傅说完了,气得脸红到脖子,双手撑着桌案,大口喘着粗气,指向燕无疴的手指都在颤抖:“即日起,革去朝中一切职务、褫夺太子封号贬为庶民……拖出去……给朕将这孽子拖出去!与信中提及众人一并关押天牢,听候发落!下朝……”
只问大殿中十几个官员高喊着“陛下饶命”,在这一片嚎呼哭喊中,燕无疴反而安静下来了,他跪在地上结结实实朝龙椅上的燕贺磕了一个响头:“草民燕无疴,领旨谢恩!”
待燕无疴抬起头来时,皇帝已被太监搀着回后宫了,身边是来押他进牢的侍卫。
燕无疴站起身来,抬袖拭去面上脏污,扶正了发冠:“本宫……我自己走。”
燕无疾在一旁,笑眯眯地说道:“皇兄慢走。”
燕无疴却也笑了,道:“你母妃不过是我母后的洗脚丫鬟,而你么——贱婢之子,只会谄媚奉承、摇尾乞怜的小人!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。许是下场比之我还不如呢?”
燕无疾当下就变了脸色,但不待他的手掴到燕无疴脸上,后者便被侍卫推搡着走了。
燕无疾转身,果不其然,燕无疴那句话众人都听见了,他于是恼羞成怒,吼道:“看什么!没听见下朝了?!”
百官忙扭头,装作不觉,唏嘘着作鸟兽散了。
曲默没心思看戏,皇帝说散朝,他便跟燕无痕以及几个闲散官员一道儿走了。
走到正阳门外,燕无痕说道:“有空到我府里来一趟吧,我母妃说想你了,想见见你。”
曲默心不在焉,含糊应了一句:“再说吧。”
燕无痕也不强求:“我先走一步,你有事便叫齐穆来传信。”
“恭送殿下。”
曲默站在正阳门口候了许久,来往众人瞧见他很是给面子,都唤他一声“曲校尉”,他稍稍作揖,一一恭谨地回了,最后才瞧见高冀荣与周斌两人一道出来。
“你可瞧见七皇子那脸色……”周斌话说到一半,看见曲默其人,由是改口道:“曲校尉怎地在这儿站着呢?”
曲默问道:“我父亲今日为何不来早朝?”
周斌一愣,反问:“大人病了你不知道?你不是……”
高冀荣朝他使了个眼色,周斌看见了便知自己说错了话,于是抚着长须,咳了一声:“本官还有家事需要料理,这便走了……”
余下惯会察言观色的高冀荣,他道:“大人病了,小公子不回去瞧瞧?”
曲默抿着唇,不说回,也不说不回,末了应了一句:“我知道了。”
而后从太监手里接过佩剑,便转身走了。
高冀荣嗤笑一声,撇着嘴摇了摇头,心里暗自道:养儿子跟养闺女似的惯着,惯得一身臭毛病,得亏是生在曲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