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有些设身处地地同情起燕贞来了。
看破不说破,曲默虽非君子,却也不想跟着瞎掺和。
他方才看燕无痕从太子府出去时神情不大对头,想着去燕无痕府上看两眼,别出什么事来。
于是两人在岔道口分开,各走各的了。
曲默到了九皇子府上,下人却说燕无痕卯时去太子府之后便不曾回来过。他又根据下人交代的,到燕无痕常去的几个地方一一查看,都没见着燕无痕踪迹。
曲默怕出什么事,便回宫差手底下的人去找,直到天黑才在隆丰楼将人找着了。
三楼的小隔间里,燕无痕一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,却一口都没动过,只抱着酒坛在坐在屏风后面的地上,旁边喝了半坛的酒倒在地上了他也不管,酒气跑得一屋子都是,曲默推开门都不得不掩住口鼻。
燕无痕显然已是大醉,半睁着醉醺醺的眼睛,问曲默是谁。
曲默原以为燕无痕真出了什么事,提心吊胆了一下午,现下看见他这幅模样着实气地不轻,再难给燕无痕好脸色看。
隆丰楼三楼的管事不知道燕无痕的身份,但却因三年前邹翰书的事,将曲默牢牢记住了。
这会儿掌事见他绷着一张脸带着身后二三十个身着铠甲、腰佩长刀的人便上来了,一时摸不清形势便没敢拦人。过一会儿没听见动静,才敢上去问。
掌事本想唤一声小公子,但想着如今曲默的身份大不同往日了,于是改口:“军爷,您这是……”
曲默敛了眼底愠色,指着地上烂醉如泥的燕无痕,正色道:“这是九殿下。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半个字,你告诉贵东家,这酒楼也不要开了。”
那掌事忙跪下:“小人该死!小人不知……”
“他饭钱结了没有?”曲默拧着眉心,忽然问了这么一句。
那掌事闻言一愣,旋即便道:“回爷的话,九殿下能光顾敝店已是小人求之不得的,又岂敢收酒钱……”
曲默嫌烦便抬手让案掌柜闭嘴,而后问身后的齐穆:“你带银票了没有?”
齐穆老实地摇摇头。
“你出门身上不带钱?”
齐穆一脸不明所以:“您不也没带么?”
“……”
士兵站守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唏嘘的笑声,曲默心想他这回丢人算是丢到家了。
齐穆这句话驳地曲默一点脾气也没有了,他又不能兜头甩齐穆两巴掌,由是便勾了下嘴角,皮笑肉不笑地朝齐穆道:“行,算我错了。”
不能违反军纪欺压百姓,曲默身为校尉更该身先士卒,他不得已,转身朝一旁站着看笑话的掌事道:“那今日的饭钱便记在我账上,我明日亲自将银两送过来,掌事若是信不过,我可立下字据为证。”
掌事忍着笑意,连连摆手:“不必不必……”
将隆丰楼后门的闲杂人等肃清干净,又打发了那帮糟心的手下,曲默气也消了大半,这才将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燕无痕架了起来。
偏生燕无痕还不肯起来,被曲默扶着,他的手还要在后面砸去曲默的背,嘴里含混不清地来回骂着“滚”与“刁民”。
曲默本来还念着燕无痕的颜面好生架着他走路,被他这般一闹,曲默便烦了,心想你喝成这样,八成也不要什么颜面了,于是将人连拖带抗,一路送到了隆丰楼后院的马车上。
曲默叫齐穆将燕无痕送回府上,但放下马车的帘子便被燕无痕叫住了:“三哥哥!”
那声音清透得很,哪里有半分醉意?
车帘子被从里掀开又放下,燕无痕低头走了出来:“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。”
曲默步子一顿,却并未回头,他转脸看了齐穆一眼,齐穆便识相地退下了。
马车停在昏暗的街角,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地很长,燕无痕挪着脚,一步一步走近了,将手从背后环住曲默,颤抖着声音,又低声呢喃了一遍:“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