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,而后自己将衣裳脱下来,重新裹了几层纱布系上——他近年来愈发觉得背上那大片的白色图纹很是诡异,也就不愿意让旁人看见了。
一夜无梦,却也只得浅眠。
五更天不亮起身,匆匆洗漱之后,拿起床头架子上的甲衣套在身上。
外间齐穆已穿戴完毕了,见着曲默,便道:“人,在营门外,候着。”
曲默提了桌案上的剑,带了铁护腕在手上:“你先前在西营任何职?”
齐穆道:“近卫。”
曲默抬脚朝营门走去,齐穆便紧跟在他身后,曲默吩咐道:“行路上你不必护着我,晚上放哨时注意些,盯紧了周遭的动静即可。”言罢,又指着左边脸的银面,道,“听吴教头说你耳目极聪,正好,我算个半瞎……”
曲默不曾说完,便瞧见迎面走来的杜骁,该是夜巡结束,他身后带着百十来个人正从营门外朝里面去。
曲默与杜骁交情不深,要真算起来,那也不过是两人都在吴仲辽手底下当差而已,不过酒肉同僚,连朋友都算不上,更遑论交心。
杜骁最烦曲默那副没个正经的轻佻模样,偏偏他差事办得少有差池,让人难能挑出错来,吴仲辽又很器重曲默,这便让杜骁心里十分恼火。而趋炎附势乃是天下通晓的道理,即便不因曲默的家世,只因他在营中的职位和吴仲辽的看中,也少有不巴结曲默的。
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,曲默一向性子随和,最好相与,如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,恐怕旁人也不愿意跟曲默这样的人交恶。
曲默本人倒跟杜骁无甚过节。
但凡事都讲究个礼尚往来,曲默隐隐觉得杜骁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恶意与刻意疏远,但又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人,长此以往下去,看见杜骁也便生出些许厌恶来。
此前两人碍着吴仲辽的面子,也不得不与对方虚与委蛇一番,平日里看着一派和气,但到了这时,杜骁也懒得与曲默打太极,索性撕破脸皮:“亏得戚将军醒了,否则我定要你死在地牢里。”
曲默冷笑一声:“那你定然是要杀我灭口的,否则来日追究起造谣者,你岂不要丢了命?”
杜骁道:“我冤枉了你?你做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!何以你前脚去了邺水,戚将军便在狭道遇埋伏?”
曲默知道此时与杜骁也理论不出什么来,眉宇间自是一片不耐:“起开!”
杜骁置若罔闻,他讥笑一声,踱近了几步,在曲默耳侧轻声道:“你可别指望周斌能给你作证了,横竖旁人不知道你两人的苟且之事,我却一清二楚的。我原道你是个洁身自好的,嫖赌不沾身,谁成想竟好这口儿。怎么,是朝廷当官的操起来格外爽么?”
曲默垂眸静静听着,手在身侧轻轻摩挲着剑柄,而后敛了眸中森寒的冷意,抬头竟是灿然一笑:“原来那夜门槛前那碗醒酒汤……是你打翻的啊?”
杜骁似乎也不甚在意,又顺道讥讽了一番:“看你不在,我原本是想去捎句话,然而周斌住处那扇门似乎也挡不住声响,里头干得什么勾当……一听便知。”
曲默却也不恼,只是问道:“吴教头不知此事吧?”
“你自去吴教头那儿认了这叛国的罪,我便发发善心给你个面子,不将此事公之于众了……”
曲默拱手笑道:“那是自然,只是望杜兄多宽限几日,待我去一趟渭城,回来定然去认罪。”
杜骁原本只是想借着此事压曲默一头,但不曾料到曲默竟大方承认了,且似乎在他眼里,叛国二字轻飘飘的,像是还没有他与周斌的偷情被抓包一事要紧。
此时杜骁看着曲默脸上的笑,没来由地有些慌神,然骑虎难下,他虽摸不清曲默手里还有何等翻身的证据,但若是能借着周斌一事扳倒曲默,倒也不失为上上之选。
是以杜骁也不再咄咄相逼,只说道:“戚将军有恩于我,若不是你此举差点要了他的性命,我也懒得脏了双手去动你。”言罢,转头便走,似是扬眉吐气了一回,十分潇洒。
曲默倒是驻足在原地片刻,脸上晦暗不明的,也辨不出阴晴来,只是那只露在外的眼睛里浸着阴鸷,像是已经动了杀意。
片刻后,他转过身,扫了齐穆一眼,淡淡问了句:“都听见了?”
齐穆站在距曲默十步之外的地方,杜骁说话时刻意压低的声音,但先前吴仲辽也交代了,这少年最是耳聪目明,旁人或许听不见,齐穆却不一定了,他倒是不避讳,只是老实说道:“听见了……”说完又问了一句:“你会,杀我么?在渭城,路上?”
曲默面无表情,木然道:“看你嘴牢不牢了。”
曲默那天早晨起来,看见门槛前倒的那碗醒酒汤,便知是有人在老马之后来找过曲鉴卿,此事定然是瞒不住了。
曲默自己倒无甚要紧,他只是怕杜骁将此事宣扬出去,一是坏了曲鉴卿的名声,二是被朝中某些人捏在手里,加害于曲鉴卿。
所幸,曲鉴卿是顶着周斌的名号来的,除却几天前吴仲辽来问过他,营地里也无他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