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拍在了曲默后脑勺上:“人家大老远从京城过来,不得先去一趟北营跟建常大将军碰个头?我叫你去北驿站,你他娘的话都听不清,活该你冻死!人在屋里呢,你且进去好生赔罪!”
曲默挨了巴掌,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,算是应了,他掀起厚重的门帘子,垂着头称身道:“卑职愚钝,有失远迎,还望大人赎罪!”
曲默这话里多少带着点不满,只想着早早应付了事,不料坐在主位上的那人却迟迟不应声。
曲默想着这人架子可真够大的,于是又垂头叩首,故意拖着嗓音高声道:“望大人赎罪———”
“起来罢。”
曲默闻言,身子一僵,而后猛地抬头,却瞧见主位上那端着茶盏的不是别人,正是曲鉴卿。
曲默一时愣住了,跪在地上竟也不知如何回话了。
吴仲辽见了,便在旁边给他使眼色,但曲默只盯着主位上的人看得出神,半天也不知道起身。
吴仲辽暗骂曲默平时看着还有几分老成,却不料这时候净给他添岔子。
吴仲辽起身朝曲鉴卿抱拳,赔笑道:“周大人见谅,这人……他……”吴仲辽不得已,才伸出指头点了点头:“他脑子一向不大好使。”
曲鉴卿放了茶盏在桌案上,回了一句:“嗯,本官瞧着也是。”
次位坐着的高冀荣却是个明白人,他只管抿着嘴笑,道:“还不快起来,难道要周大人下去扶你么?”他特地加重了“周大人”三个字,是要曲默在吴仲辽面前不要露出马脚才好。
曲默这才缓过神来,起身答谢:“多谢……父……周大人。”
吴仲辽赶紧朝他摆了摆手,低声道:“下去吧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。”
曲鉴卿也起身:“连日赶路,本官也乏了,晚膳从简不必铺张,果腹即可。”
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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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,曲卫长求见。”
门口守着的侍卫来报时,曲鉴卿将将洗漱完回到房中,正披着衣裳看北疆到邺水的地图,“可有说是何事?”
“回大人,不曾说过。”
曲鉴卿合上手中的册子,盖灭了灯盏,朝门外道:“那便说我睡下了。”
“是。”
侍卫是曲鉴卿从府里带过来的曲家铁卫,曲鉴卿外出时常带在身边的,故而与曲默也有三分脸熟,他小声回道:“小公子,大人歇下了。”
曲默见这人方一去通禀,房里的灯光便息了,他心下了然,也不自讨没趣了,只颔首道:“此行路上风雪交加,北疆又天寒地冻的,父亲舟车劳顿,更须早早歇下才好。我不便搅扰,明日再来。”
侍卫拱手送他,朗声回道:“卫长慢走。”
见曲默走了,这侍卫又转道回去,回话给曲鉴卿:“小公子说大人您舟车劳顿辛苦,他明日再来。”
“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
那边曲默走了两步,回头瞧见曲鉴卿房中昏黄的灯光复又亮了起来,他却也不恼,只低头无声地勾了勾唇角,步履轻快、回了他自己的住所——他三年都等了,倒也不急于这一时。
虽说曲鉴卿是宠臣,且位高权重,此行必定是身负皇帝的委任。可曲默月前才托曲岩递回去那匣红豆,现下曲鉴卿便顶着新任鸿胪寺少卿周斌的身份到北疆来了……
即便这人不说,也不见他,但能叫朝廷的一品大员千里迢迢跑到北疆这鬼地方来,这其中少不得有几分曲默的功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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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正好是年三十,吴仲辽想多留曲鉴卿几日,便翻了黄历,说是廿二这一天宜远行,劝曲鉴卿好歹在中营过了年夜,等雪停了再启程。
吴仲辽话语恳切,曲鉴卿也不好作多推辞,便答应了。
上午吴仲辽亲自陪着曲鉴卿在营地里察看,下午则差杜骁带曲鉴卿四处转转,让他带着周大人瞧瞧北疆的景致,顺带熟悉地形,过两日好去觐见邺水的国君。
然而有曲默在,这等差事必不能落在杜骁头上,横竖两人职位相当,换个人去也未尝不可。
杜骁也乐得清闲,曲默去支会了一声,他便同意了。只是交代曲默,叫他带了曲鉴卿,绕着营地前后三里转一圈应付了事即可,万万不能走远了,免得路上遇见流寇,又添一桩麻烦事。
曲默牵了马带人在营地外头候着,曲鉴卿来时身边依旧跟着从曲府带来的那两个铁卫,另外还将高冀荣也捎上了。
“周大人,高大人。”曲默老老实实地过去行礼。
高冀荣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,连忙过去将曲默扶起来,低声说道:“小公子莫要折煞我了,又无旁人在,这虚礼还是免了。”
曲鉴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:“他一个小小侍卫长,行个礼如何就折煞你了?”
高冀荣这句话不论应不应都两边不是人,他心说这父子俩揣着明白装糊涂,你们一家人倒没甚么,何苦拿我做乐子。于是尴尬一笑:“是下官失了分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