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翰书的喉咙里剖出来的——珠子圆润光滑造价不菲,乃是经匠人精制的饰品,她一个地位低下的婢女何从取得?而这珠子有穿孔,两侧又刻有云纹,乃是宫廷贡品。本官派人到宫中取证,今晨获悉,这原是张太后赐于你的物件。曲默,本官所言是否属实?”
那日常平被邹翰书打个半死,曲默心生不忍怕他撑不住死了,便解了随手戴着的珠串赏给常平了,却不知怎的落在了这小丫鬟手里。
曲默颔首,不咸不淡嘲了两句:“编的好,属实天衣无缝。可这仅能指明我是凶手,与邱世子何干?”
“众人皆知邱绪与邹翰书不合,而邱绪又与你交好,他有同谋之嫌,本官有权一并押走。”
邱绪也辩无可辨,两人俱是双手一缴,带上镣铐被押走了。
一行人走到相府门口时遇见了曲鉴卿,京兆尹拱手将缉捕文书奉上,将将要解释:“下官奉命……”
曲鉴卿便抬手止了:“秉公办理,切莫徇私。”扔下这八个大字,竟不曾看曲默一眼,便阔步走了。
邱绪朝曲默吐了吐舌头,撇嘴道:“你爹这是要大义灭亲了?”
曲默倒是看得很开,他轻笑道:“那也是灭我,你着什么急啊。”
话落,他俩一人被京卫砸了一剑鞘:“噤声!”
随后曲默与邱绪便被运送至燕京天牢,两人各套上一件囚服,被关在对门的两间牢房里。
曲默饿了太久以至食不知味,连那牢饭都咽的下去,吃完后饭碗一撂,裹着草席躺倒便睡,倒是比他在相府里还待得安稳。
然而邱绪却没曲默那份泰然,安广侯虽闲赋在家多年无半点权势,可他还是从小锦衣玉食到大的。现如今,他只觉得这牢房恶臭难闻,那牢饭更是难以下咽,比之他家的泔水还不如。他连坐都不愿,只在栅栏处站了大半夜,然而后半夜实在腰酸腿软,这才找了两把干净的茅草铺在地上,坐着睡了。
曲默这一觉便睡到了四更,朦胧间像是有人来了,灯火亮得晃眼,他抬手挡了,片刻后方缓缓起身。
铁栏外,牢头提着灯笼,照着房内,“大人,这便是关押令郎的囚房……”
曲鉴卿赏了一锭银子,颔首道:“有劳。”
牢头点头哈腰接了:“大人可得长话短说,莫叫小的为难。”由是将灯笼挂在墙上的钩子上,悄声退下了。
曲鉴卿将食盒放在地上,敲了敲栏杆,朝里面道:“过来吃饭。”
曲默低头闷声应了,接过曲鉴卿递来的饭碗,蹲在栏杆后便是一番狼吞虎咽。
牢房阴暗而潮湿,时不时还有来历不明的水从房顶上滴下来,落在曲鉴卿的肩头上、发丝间。但他好像全然不在意,只长身玉立着,居高临下地凝视曲默。灯光昏暗,他面上似乎也笼着一层薄雾,叫人始终看不透、辨不明。
曲默知道也曲鉴卿在看他,却一声不吭,只管闷头扒饭。
两人都沉默着,牢房很静,却又不静。
长长的过道两边牢房比邻,囚犯们睡觉时的呼噜声此起彼伏;曲默两手间的铁链在他举箸时便会碰在瓷碗上,便发出清脆一响;更有不知何处窸窸窣窣的微小声响,像是耗子在深夜里爬动着,伺机觅食。
曲默吃完,便用袖口在嘴边一抹,转身回去接着睡觉,他盖上草席时,见曲鉴卿仍站在栏外,便道:“父亲早些回去歇息吧,牢房污浊,别脏了衣裳。”
曲鉴卿道:“北疆跟南下,你选一个。”
曲默没应。
“江东水患,充州是重灾区。赈灾钱粮经由沿途克扣所剩无几,灾民四散、民不聊生。圣上震怒,命我到江东彻查此事。今日天亮便启程。”
曲默问道:“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?”
“邹岳是这回惩治的要员,他一死,便没人咬着邹翰书的案子不放了。那丫鬟的控告又漏洞百出,大理寺那边我到时候周转一下,此案便会成为无头案。”曲鉴卿如是道。
曲默嗤笑道:“父亲真是好手段。您不点头应允,我连死都死不成么。”
曲鉴卿并不理会他的讥讽,又道:“北疆跟南下,你选一个。”
“选一个?任你将我一脚踢去戍边,而后在那鬼地方待个十年八年,混几等军功回京后继续给曲家当狗么?就如同我生父那样?”曲默撩了撩手上的镣铐,又道:“那我还不如就待在这儿,反正吃喝不愁。父亲以为呢?”
曲鉴卿道:“别人将你踩在泥里,你倒真的甘愿做蝼蚁了。”
曲默像是听了个极大的笑话,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,偏生还要压着声音,怕吵醒了牢里的其他犯人,“我一向胸无大志的,父亲是第一天知道么?”
曲鉴卿提起食盒,临走时撂下一句话:“三天后大理寺提审,这两天,你好好考虑。”
曲鉴卿不来倒好,来了倒是惹得曲默一肚子火,他恼的狠,恼曲鉴卿冷血无情任由张太后将曲献嫁去亓蓝,恼自己遂了曲鉴卿那句“妇人之仁”,当初若真是听曲鉴卿的话,狠下心来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