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寄放在客栈了,那会儿宫门快落了,我急着送他回去,谁料到那刺客会从二楼飞下来。”
唐文蹙眉道:“落你身边,你听不见?”
曲默道:“刺客冲着元奚去的,我当时站得远,只能过去拽了他一下,但自己没躲过去,挨了一刀。”
邱绪咂么了两下嘴,嗤笑道:“你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呢?什么没学会,净学会替人家挨刀子了?那这回人家九殿下可是真把你当亲人看了!我的好三哥!”
论年纪,曲默在族里同辈男子中排行老三,燕无痕又与他交好,一直唤他三哥。邱绪这一句“好三哥”,是在学着燕无痕说话,嘲讽曲默呢。
曲默解释道:“这不是我把他从宫里带回来了么,得好胳膊好腿把人送回去。”
唐文却道:“你这事做的确实有些欠妥。九殿下不吭声那便算了,如若他报上去,圣上知道了赏你点什么,你曲家跟九皇子绑在一起这件事,便会满城皆知。现下……”
唐文抬眼朝外间扫了一眼,见得无他人在场,才接着道:“看老皇帝那样子,没个三五年死不了,现在站队还为时尚早。况且太子根基深厚,七皇子也不可小觑,十三皇子虽然年幼,但他母妃为继后,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争之力……此一事干系重大,说句诛心的话,你倒还不如就让他自己挨了那一刀,无非是你受点罚罢了,横竖他母妃失宠,也生不出什么风浪来。”
唐文一席话说的曲默心乱如麻,他沉吟片刻,方道: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旁人拿个纸扇或许还有卖弄风雅之嫌,但邱绪这人是真的热了要扇扇子,他才会别一把在腰上。
此际,邱绪大力摇了几下,劲风将他脑后披散的头发都吹得四下飞起,他皱着眉头道:“要你是个庶出的什么小角色也就算了,偏生曲叔叔位高权重,你曲家又树大招风,你赶紧趁着伤没好跟你爹说说软话,不然你这少不了一顿打。”
时逾正午,今日房中也不知为何没放冰,曲默惧暑,这会热得发慌。于是便扯过邱绪那柄扇子,朝自己扇了几扇子热风。
他道:“我倒宁愿他今日下朝回来抽我一顿,但我父亲那脾性,我在这相府住了几年最为熟知。他自己是不会动手的,只是要把我扔给族里那帮老头子,在祠堂吃一顿戒鞭,而后在静室跪上几个时辰,再闭门思过数日,方可了事。”
邱绪道:“你别跟我说……你过继给曲叔这些年,他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?”
曲默摇头。
邱绪拍着大腿,叹道:“我要是有这么个爹该多好啊!”
曲默心里倒是苦水一箩筐,但面上仍是笑骂了邱绪一句:“你可滚远点罢!”
唐文道:“这得看九殿下有没有这个心思了。他若是心思不纯,一心想将此事闹大,那便棘手得很。可若是他无心,那我跟伯渊这番揣测,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
曲默道:“元奚一向单纯的。”
邱绪冷笑了一声:“未必。就算他单纯,他身后那些人呢?”
外间侍女进来禀报了一声,说是大人下朝回府了。
邱绪便扯着唐文要走,曲默要留俩人在府里用午膳,邱绪连忙摆手回绝了,苦着脸道:“你爹跟个冰人一样,看我一眼我能难受三天。跟他在一桌吃饭……你可饶了我罢!”
而后二人便从侧门悄悄地走了,跟来时那潇洒的模样一比,判若云泥。
邱绪跟唐文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了半晌,将此事描绘得无比严重,但到底也没跟给曲默想个解决的法子。
曲默饿着肚子听了半天,现下只余腹中一碗药水晃荡得他实在难受。此际勉强拖着病体下床,招了个下人帮衬着他洗漱。
因为左眼的缘故,他对外只宣称是眼睛生了翳,顽疾难愈,这才带个面具遮光。其实更多是因着他左眼异色,叫人看了容易生出些闲言碎语来。
故而这些更衣洁面的事情他自小做惯了,到了曲府里也不假他人之手。蘅芜斋的下人也多半是粗使,能进他卧房的只常平一人,然而常平前段时间被那邹翰书打得不轻,他身边也没个顺手的人伺候,恐怕这才是曲鉴卿将晴乐拨来蘅芜斋的缘由。
曲默想唤晴乐来给他端一盆清水,然而来者却是紫椽,说是晴乐去大厨房传菜去了。曲默颔首允了,等水盆到了便将紫椽打发到外头去了。
他右手伤了半点动弹不得,只余一只左手,又撩水又得拿拭面的棉巾,实在有些力不从心,一不经意便打翻了架上的盆。
一摊水全洒在了地上,铜盆落下时发出一声巨响,而后又叮叮咣咣地晃着。
紫椽是新来的,不曾在里间服侍过,亦不懂蘅芜斋的规矩,听闻这声响还以为是曲默跌倒了,许是想着不能摔着了主子,便连忙推门进来要扶他。
但曲默在卧房的时候,一向吩咐下人关窗,窗帘又特地选了暗色遮光的。
此际,这小侍女紫椽进来便看见昏暗的卧房中,独一只银色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光。
她年岁小,当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