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,“我今天中午才订的票……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?”
谢愉阴沉着脸,伸手将他从路边拽上车。
“去哪啊?!”
谢愉没搭理,两人一路无话。
车子停在了夜店一条街附近,此处白天人丁稀少,除了保洁人员和偶尔路过的车辆,少有人进出。后街是一条小巷子,店面也小,林林总总二十来家,买卖些不入流的低级文玩,另外便是一些古着店、画室,是文艺青年的常驻地。
谢愉走在前面,谢衡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。谢衡也不知哪句话不对,惹得谢愉不快,一路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。
两人顺着镂空的铁楼梯,走到二楼,谢衡抬头看见一个低调陈旧的纹身工作室牌匾,这才想起来谢愉昨天跟他说的话,想着这回恐怕真得刺个窟窿在身上,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。
谢愉到二楼的楼梯口便没再朝前走了,他站在护栏前,盯着不远处CBD的大楼看,好一会儿才说了这一路上的第一句话:“穿刺大概率是会留疤的,就像耳洞,就算你后面不带了,也会有痕迹……我的意思是,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,等会进去了就没得选了。”
谢衡站在他后面,谢愉高大的背影遮住了冬日不太热烈的阳光,在他身上投出一片薄薄的阴影来。他的手在口袋里不断握成拳头又松开,借此来缓解紧张情绪,他低着头,迟疑着、轻轻咬住下唇。
片刻后,谢衡上前,轻轻地抓住了谢愉垂在身侧的手,小声说道:“我没反悔……你别生气了……”
那语气小心翼翼里带着讨好,听得谢愉心里一软,语气上却没有缓和,“你觉得我生气了,所以才同意来讨我的欢心,对吗?”
谢衡仍旧低着头,他不知道谢愉要的答案是什么,索性一言不发,像往常一般当个缩头乌龟。
谢愉转身,反手抓住谢衡的腕子迫使他抬头,“你能来A市,我很开心。我带你来打乳钉,不是我昨天晚上的一时兴起,是我想在你身上留下点痕迹,属于我的——”谢愉顿了顿,又补了两字:“痕迹。”
他语气很平淡,甚至面无表情,然而话语的内容却听得谢衡一怔。
谢愉低头,盯着谢衡因为吃惊而有些空洞的眼睛,他的手越抓越紧,语气却从容不迫。
“你拿我当什么?一个调节你乏味生活的药剂?觉得我不高兴了,你就敷衍地道几句歉。今天想起来,就招惹我一下,明天想不起来,就算了。”
谢衡咽了口唾沫,他压根不知道谢愉这些问题是出于什么目的。即便现在对方面无表情,他却觉得此时的谢愉异常可怕。但他不可避免被那双湛黑深邃的双眼所吸引,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答:“我……你是我哥啊……”
谢愉听着谢衡的回答皱起了眉,似乎对方的回答是什么晦涩难懂的哲学论题,“你对于兄弟这个词语的认知,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?”
话落,谢愉松开手。
谢衡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发白,五指充血,原是刚才注意力全在谢愉脸上,反而没察觉对方捏住自己手腕的力度。
“你又拿自己当什么?一个赎罪的圣人?因为跟别人一起伤害了自己的哥哥,所以现在用肉体偿还。啊——你肯定还想着忍辱负重,等我什么时候厌倦了把你一脚踹开,你就算完成任务了。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自我感动呢?我记得你之前就是这幅样子,过了七年,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。”
谢愉不紧不慢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,像是辩论赛上胜券在握的辩手,沉着冷静,却字字珠玑,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。
谢衡没法反驳,因为谢愉的话都是对的。只有一处可以辩解,关于他行为的动机——他并不是为了什么赎罪。但是“喜欢”和“爱”这样的字眼,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过于可笑了,而且不能够、也不允许被用来形容一对同父异母兄弟之间的关系。
谢衡张了张嘴,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,他实在不知道有没有辩解的必要,如果有,那要从何说辩起呢?为什么谢愉要挑这样一个日子,这样一个地方给他难堪呢?
“你记得地址吧?我有事先走了。”谢愉转身,抬脚下楼。
谢衡默不作声,只是点了点头。每每事关谢愉,他分析问题的能力便要下跌几个层级,全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僵局该如何处理。
谢愉的皮鞋踏在铁质楼梯上,发出金属空腔的钝响。
一阶、两阶……
谢衡突然想起来七年前那个下午,许云瑶的高跟鞋踏在楼道里的声响,他心头一颤,有种莫名的恐惧涌了上来。
于是他急忙跑到楼梯口,朝谢愉的背影道:“那你又为什么瞒着我形婚的事情。”
谢愉顿住了步子,转身仰着头看他,漂亮的唇瓣张合间吐出四个字:与你无关。
谢衡喉头一紧,脚不听使唤,直直迈下楼梯。他只知道去追谢愉,却不知道追上去要说些什么,于是从背后抱住了谢愉。
他的额头抵在谢愉背上,泪珠从眼眶里掉下